孤舟被人群推到了阴阳河中，越飘越远，夜晚河上雾气升腾，潮湿阴冷，远处岸上的人群还没散去，举着火把似乎在等着舟沉人亡才肯满意离开。

孙曌瑛使劲用手划了划舟，让小船漂得离岸边更远些，一旁的少年也来帮忙，于是渐渐地看不见那点点火光了。

“你干嘛，划得这么远不怕上不了岸啊？”阿曌心底知道自己能用御风诀上岸，可自己从来没在孙玄影面前提过，他为何丝毫不怕的样子。

少年反问：“你不是说有法子上岸吗？”

“我瞎说的你也信吗？”她歪歪嘴，一脸戏谑。

“我信啊。”孙玄影看着眼前的人儿，觉得有意思极了，被她感染得也带着笑，“瞎说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带你游回去。”

“诶，我刚才问到白君婉你听到没？那这白君婉不是村里人怎么会被献祭？难道是像我们一样都是村外人被绑上船的？”孙玄影思索片刻，摇摇头表示不解。

“当时白君婉怎么突然不告而别了呢？你再同我仔细说说！”

孙玄影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轻声说道：“我当时就听着隔壁有脚步声，脚步极轻不似被胁迫。走时还仔细地关上了房门，我以为是她识趣自己走了，就没多管。”

“识趣？什么意思，你很希望她走吗？”捕捉到了关键词，孙曌瑛一脸疑惑歪着脸去寻孙玄影四处逃窜的眼眸。

“……”

挨不住步步紧逼的气氛，孙玄影打着哈哈，向船尾挪了挪身子：“没有，呵呵，我就是不太喜欢陌生人跟在身旁。”

闻到鲜甜饵料味道的阿曌并不打算放弃，追问：“展开说说？”

“她……她不怀好意！”孙玄影脱口而出。

“比如？”阿曌半眯眼睛又进一步。

孙玄影缩起下巴再退：“……直觉！没错，妖的直觉！”

“……”

孙曌瑛突然话锋一转，“诶，那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孙影还是孙玄影呢？”

看着孙玄影连连后退招架不住的样子，眼前的少女已经起了捉弄之心，她饶有趣味地盯着这副俊脸上总是汪着水的大眼。

“……玄影是阿曌起的……我喜欢。”孙玄影低声嚅嗫，说出的话很快便被北风卷远了。

“那是自然，”阿曌听到了夸赞，脸上挂满骄傲，“我起的名字必然动听极了。”

可她心里却泛起了白眼：什么呀，问你几句话就又是一副谁欺负了你似的模样，真没意思。

见孙玄影已经快被逼得想跳河了，阿曌嘴上的劲道便松了松，话题又一转说回般若村的事上：“我抗毒的能力不至于那么差，但是在般若村的时候你都没事，我竟然入了魇，我一直觉得奇怪，但实在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皱着眉头思忖了一刻，她垂下的瞳眸突然亮如烛火：“诶？你怎么在般若村那么清醒啊，难道你对沉香的药力免疫？”

孙曌瑛和他聊了会天，眼睛是一亮又一亮，孙玄影好像总有“惊喜”等着自己。

“我……我灵识自带的能力。”孙玄影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嘀咕。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隐瞒了有两个灵识的事情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阿曌拖长了音，将信将疑道：“哦……”

少女被河上的雾气打湿了外层的衣衫，河风一催，冰凉沁心，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眼睛一抬，面前这个暖炉子对她的诱惑越来越大，孙玄影似乎注意到了少女炽热的目光，逐渐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孙玄影识趣地说道：“你要不要……”

没等他问完，忽然被阿曌一个猛虎扑食，耳边响起：“风行身随，御！”

在船身晃晃悠悠完全失衡翻转之前，发丝上的槐香随之燃尽，霎时间，两人一闪便回到了岸上。

孙曌瑛窝在孙玄影的怀里没撒手，炙热的体温让她忍不住大呼：“好暖和呀～”

而被小小一只冰葫芦挂住的黑袍少年从没体会过这么快的移速，二人的发丝被风吹得卷缠在一起，飞滞到半空又似鹅毛般悠悠落下。

突然，他感觉胸膛上附了一股奇怪的力道，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将双手贴在自己的前胸胡乱划拉着，一会儿抹匀，一会揉平，神色严肃认真，像是在搞什么研究一样。

孙玄影脸色一变，像个羞赧的小伶官儿似的从登徒子的手中挣脱开来，被调戏地踉跄了一下，身子歪了歪才站稳，心中更觉得这个女娃神异非常。

俄顷，阿曌有些不舍地放弃了继续贴着这个暖炉子，但却没瞧见身后的少年脸上除了讶异还有一丝不舍，自己怔在原地片刻才如梦初醒，快跑两步跟了上来，“可是龙王爷万一发现没有祭品怎么办？岂不是又要牺牲其他人了？”

阿曌被他的话逗得捧腹：“你还真觉得有龙王爷啊？”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少女看了看孙玄影不解的表情，兀自解释道：“什么祭品献龙王，我看倒像是迷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