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张居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浑不在意:“师弟可要同去?”
朱子在还真有点好奇张秀找张居安有什么事,嘴上却说:“你们兄弟俩谈话,我不好在一旁吧?”
“你是我师弟,他之于你,不过一外人,我们间的谈话没有什么是师弟不能听的。”说来离谱,兄弟俩同住一屋,却未曾谋面,彼此形同陌路,实在没什么好谈的。
不知那张秀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朱自在忙点头,当即又变成了小蜘蛛,爬进了张居安的袖子里。
张居安到的时候,客栈里只剩下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那人长得极为清秀,看着还有些病弱,想来是前不久大病过一场,现在才稍微好转。
张居安见那少年隐约透着几分熟悉,五官有一点他爹张老爷的影子,气质却与带着商贾市侩的张老爷完全不同。
他很是纯良,一身书卷气,看着就是那种读很多过书,而且读得很好的官宦人家的青年才俊。
张居安不急不缓的上前,走至桌前,却并未坐下,只看着面前有些局促的少年一言不发。
张秀被他看得有些慌神,犹犹豫豫的唤了声:“兄,兄长?”
张居安从小独居在偏僻的小院子,张秀隐约听人说过他的存在,找人来问。
只听人说是远房前来投奔的穷酸亲戚,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又得了治不好的恶疾,想找一个可以给予庇护的地方等死。
听说那恶疾能传染人,张大善人心善,虽有顾忌,还是将他收留下来,只叫旁人莫要靠近,免得被传染上。
张秀一看,果然无人敢靠近那小院,并信了,有一次他出于好奇,忍不住偷偷摸过去,想看看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未等他踏进小院,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仆妇带走,他爹张大善人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后来,他稍微长大了些,就被他爹张大善人送到了外祖家,在外祖家学堂读书识字,直到考中秀才,也未曾见过那位借住在偏院的远房客人。
直到不久前,家中出了变故,张大善人才告知,此次借住在府里的仙人中,有一位是他的兄长,也就是当年那位借住过的客人。
父亲给了他一枚玉珏,说是有此信物,便可拜入仙门,张秀追问玉珏出处,张大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知。
没多时,外祖被砍了头,母亲受不住,服毒自谥,张秀浑浑噩噩的跟着回宗门的仙人入了修真界。
自凡间来的凡人比之仙府的凡人总是要低一头的,张秀借了兄长名声,再加上自己有能力,很快适应了在修真界的生活。
只前几日,张秀落了水,大病一场,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
这才知,那玉珏是张居安母亲留给张居安唯一遗物。
张秀坐立难安,忙托人将玉珏送还给张居安。
“有事?”
兄弟都不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张秀干巴巴道:“那玉兄长可收到了?”
“你说的是这个?”张居安拿出那玉珏,很随意的扔到张秀面前:“我既然已经答应张老爷,它就是你的了,何须还我?”
张秀眼神都黯淡下来,父亲待兄长刻薄寡恩,待自己却是极好的,他理解兄长,却没立场站在张居安一边跟着指责张老爷。
“这是兄长珍贵之物,我怎么能要?”张秀小心擦拭掉玉珏上的油渍,向张居安递去。
“兄长,你的玉?”
“没有这玉珏,你未必入得了仙宗。”这话自然是假的,这玉根本不是什么信物,他当初能入上清宗,是因为有那个资质。
只是后来他修为一直垫底,才被人怀疑是托了关系,张老爷不知从谁口中听到这个谣言,并信以为真,才有了以父跪子那一出闹剧。
前世也有修士下凡除妖,却并未借住张府,父亲给他玉时,只说是家中那位借住的客人已然病故,留下此玉作为报答。
彼时家中一切安好,外祖父也未被砍头,只母亲病重,凡间的大夫束手无策,父亲希望他能学得能救治母亲的仙法,张秀机缘巧合下入了仙府,因有资质,拜入上清宗做了外门弟子。
上清宗外门风气不正,又听闻前一位姓张的小师弟外出历练遭了毒手,正好他也姓张,便接了那位张师兄的位置,常被人欺压,张秀初来乍到,只能忍耐,吃了好一通苦头。
后来,那玉无意中丢失,张秀找了好一阵未曾寻到,只好作罢。
不久后,他因资质出众,修为进步神速,被上清宗的宗主师天玑看重,收为关门弟子。
张秀自诩学有所成,禀明缘由,很顺利就回了凡间的家。
却发现,亲人俱已故去,偌大的张府就只剩他一人。
这才得知家长出的变故。
哪是母亲病重,分明是父亲犯了大事,张家将倾,父亲为了让他不被波及才撒了个谎哄他去修仙。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知晓,他还有一位兄长,更不知,有朝一日,会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拔刀相向。
今世知晓了张居安的存在,一犯打听,才知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张师兄,正是他的兄长,张居安。
现在,他只剩着一位亲人,张秀怜惜他从未受人善待,多有包容,并不在意他态度不好。
“兄长天资不凡,我也不差,若要依靠外物,不如继续当个凡人。”
张居安轻笑了下。
在张秀震惊的目光中,将那枚玲珑剔透的玉珏,碾成粉末。
这玉若不是张老爷提起,他早已忘记。
“不过一俗物,何足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