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谢芜给自己束发，理了理衣服。
陆安和停下不动，“我不回去。”
“又不是真的来玩的，这晚上不知道多冷呢，你先回去不好吗？你想想，软软的床铺，暖暖的被窝。”谢芜蹲下轻声哄着，这小孩吃软不吃硬。
“那你怎么不回去？我都不怕脏，你还嫌弃呢，你分明才是住不了一点的那一个。”
“我怎么住不了啦，我还自己往头上甩草呢。”
“那你像我刚才那样打个滚看看。”
谢芜一下子哽住。
这个，他还真的做不到。
“我不想回宫里。”陆安和一瘪嘴，眼眶通红，就要哭了。
虎子没忍住道：“哎呀，他不想回就不回嘛，晚上俺衣服给他盖。”
谢芜皱眉，把陆安和拉起来，严肃道：“安和，你今天必须走，我跟你好好讲，你认真听，好不好？”
陆安和不吭声。
“你听我说，你今天回去，小虎哥哥他们能得到新衣服还有被褥，这个稻草铺是很好玩，但是不保暖啊，你看你小虎哥哥那么瘦，不抗冻的，你回去是帮小虎哥哥的忙，而且我答应你，我这次回去后，求祖父把你接到我们家玩，好不好？”
“真的吗？”陆安和问他。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之前说给你拿好吃的，哪天落了？”
陆安和吸了吸鼻子，“那好吧。”
他把药瓶掏出来给谢芜，说道：“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谢芜笑着接过，“我肯定会照顾好我自己，不信到时候回去了你问林奉辛，我还等着我们安和来救我呢。”
“我肯定会来救你的。”陆安和嘟嘟囔囔，跟着人走出门，又回头看一眼。
谢芜朝他挥了挥手。
陆安和撅撅嘴，这下头也不回走了。
林奉辛满眼羡慕，“什么时候我们能回去？”
“再等等吧。”谢芜回答。
林眠已经躺下睡觉了。
谢芜抬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暗，云来云去，数枝雪。
不一会，外边送来了被子衣服，人们欢欢喜喜去领，这下谢芜他们几个不能出去，关叔拿了被褥过来给他们铺。
“我能见见张叔吗？”谢芜问他，“我想和他谈谈。”
关叔不说话，铺好就走了。
“大哥，我们怎么办啊？”一群男生出去领东西闹了，他这会没人说话又伤感起来。
“凉拌。”
“什么？”林奉辛感觉自己听不懂谢芜说话。
“一种做菜的方式，你不饿吗？我们一下午没吃东西。”
林奉辛肚子能听到一样，回应了一声咕噜。
他一下子就瘫倒了。
“我要饿死了。”
……
谢芜一下都不想搭理他了。
林眠睡得挺香，一点动静也没。
林奉辛转头看向他，道：“林眠不会是饿晕了吧。”
“你还是饿死吧。”林眠突然睁开眼。
林奉辛一个激灵往后躲了一下，“你有病啊，突然睁什么眼！”
林眠不理他，又闭上了。
谢芜搁一边看热闹。
这时候，张文堂过来了，后面跟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
关大说谢芜要见他，谢芜他能看出来，是个能顶事的孩子，去谈一谈也无妨。
“你要见我，什么事？”他问谢芜。
“你们这样太冒险了，后面陛下一定要治罪的。”谢芜道。
张文堂苦笑：“我们无路可走了。”
“我有一个点子，但还是雏形，并不完善，想和你说说，商讨一番。”
“是什么？”
“你们这男子居多，可以参军，这只是暂缓之计，你们只能在这待一个冬天，老弱妇孺，有些可以去小门小户家里服侍，工钱少，但一般会包吃住。”
“我们不卖身。”李文堂蹙眉，卖了身就没有自由可言，是死是活就被别人掌握了。
“不是卖身，”谢芜一时不知道怎么用古话给他解释，叹了口气，“就是签一个契书，帮忙干活多久、酬劳写明白，到时间你走就行了，我也会让我们家收留你们一部分人的。”
凶巴巴的男人吼道：“李大哥，我们不能信他！这小子指定就是诓我们的，我们直接杀了他，反了得了。”
“放屁！”李文堂一脚踹过去，回过身对谢芜道：“他是个没脑子的，你就当没听到。”
他们才多少人，纵使边关百姓大多不满，如今战事已平，没多少人愿意冒风险。
谢芜打量那人一番，那人眼珠颜色黄绿，开口道：“他不是北辽人。”
“他父亲是外族人，跑了，从小在北辽长大的，算我们北辽人。”
那男人却是轻哼一声，“谁稀罕当是的？”说完便转身走了。
“看来你们内部，也不太平。”谢芜视线从那人背影上收回。
李文堂皱眉不语，也转身离开了。
入夜，一群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谢芜有些睡不着。
呼噜声不断，旁边林奉辛一个翻身，腿搭到了林眠身上，谢芜对上林眠睁开的眼，对方不客气地踹了林奉辛一脚，林奉辛转身，往谢芜这边靠，谢芜又补一脚。
“唔，出什么事了？”林奉辛咕囔一句，又睡了。
林眠捂住自己耳朵，终于昏昏睡了过去。
谢芜闭目养神，一片黑暗呼噜声中，另有异声。
谢芜按兵不动，等声音靠近，睁眼起身，右手抓住对方按在身下，左手掐上对方的咽喉。
借着月色，他眯眼打量认出了人。
“是你啊。”
那个角落里的疯子。
“你要做什么？”谢芜问他。
对方也不挣扎，盯着他看。
谢芜左肩隐隐作痛，却也不敢松手。
“快说，你是不是认识我？”
“你是谢芜。”那人开了口，一字一句道。
“对个暗号，宫廷玉液酒。”
那人不语。
谢芜思考一番，对方万一不是和自己一个地方的人呢？
“How are you？”
那人嘴角咧出一个笑，谢芜暗道不好，加大了按握的力度。
“你完了，谢芜。”
“什么？”
蓦地，他肩膀突然一阵剧痛，那人趁机反身，捏住他下巴，喂了颗东西进去。
谢芜浑身发软。
大意了，把系统忘了，这人也有系统！
他们动静这么大，周围人都没有动静，如今谢芜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