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做好了将圣白宫翻个底朝天的准备,他推门而出,先是询问侍立于门外的仆从:“王后呢?”
“王后在风神——”殿。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脱口,眼前的主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惊愕的两名仆从面面相觑。
浮空殿上,见到阿弥沙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逗弄着那只英勇救主的角鹰,赫兰堪堪松了口气,惨白的脸色稍有好转。
龙仆穿的是惯常的御法者制服,领口收敛,腰带收得很紧,从头到脚再到尾巴尖都是黑的,看起来克制且保守,跟前几日简直判若两人。
突然穿上衣服,他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了。银龙主君默默地想,不过还是穿上更好,该克制还是得克制的。
“结束了?”
他边走过去边问,态度轻松神情自若,不想龙仆发现自己刚醒来就被他吓得够呛的事实。
一大早就上来和角鹰交流感情,人看着也神清气爽,转化期应该结束了吧?
“应该吧。”阿弥沙神采奕奕地笑了笑,最后摸摸角鹰的喙便任其飞走,接着转身过来牵他的手,“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不得不说,现在一人一鹰的嗓音实在都不太中听。待会得让医官来看看,实在不行改天再问问戈利汶有没有治嗓子的方法。
银龙主君正色道:“不辛苦。”
这种事情怎么好说辛苦?况且多数时候都是阿弥沙自己在……也不知道前几日他是为什么会觉得难熬的,感觉像是缺失了一段记忆。
“不辛苦——”龙仆似是在嘴里品味着这个回答,表情似笑非笑,素来温和波澜不惊的灰眸中划过一抹揶揄,“就不会用龙晶了吧?”
赫兰白皙的脸庞噌地转红,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别的话说不出口,倒是干脆利落把蓝龙主君给卖了:“是戈利汶的主意……你不喜欢,以后不用就是了。”
他并不想不顾伴侣的意愿,但阿弥沙当时的状态跟清醒又相去甚远,无论自己怎么问、问什么,得到的回答不是“银龙”就是“赫兰”。
并且,即使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他也本能地相信蓝龙主君所说的“会暴毙”不是捏造来吓自己的,而是真的有可能发生。
眼瞅着一本正经的银龙主君愈发局促拘谨,阿弥沙没忍住笑了,低头轻吻那仍然微肿的唇瓣,“我没说不喜欢您用啊。”
赫兰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揽住自己的伴侣,无言地埋首在对方胸口处,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然后呢,以后怎么办?”
完成这次彻底的转化,阿弥沙就能与自己共享龙族那漫长的寿命,再也不会轻易老去了。
可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考虑、去谋划,那关乎他们的未来,甚至关乎人龙两族的未来。
翡翠王庭、地火王庭相继覆灭,人族看到希望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更大的危机……龙岛那位虎视眈眈的黑沙主君,蛰伏于黑暗等待着时机的雾中女妖,还有北地那立场不明的霜歌主君。
阿戈雷德的残暴程度不比伊弗瑞拉,甚至野心似乎还没有绿龙卡拉提膨胀——起码后者多年来不遗余力地拓展着翡翠王庭的疆土,而黑沙主君仿佛就不存在这方面的诉求。
千年前龙祖德克索在位时鼎盛的黑沙王庭是什么模样,如今便也是什么模样。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那头黑龙不可能毫无所求,想到塞缪尔和安纳瑞被转化为龙仆后的下场,他隐隐有预感,阿戈雷德想要的可不仅是龙族第一主君的位置,或许跟安卡莎比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灰龙,虽然自己表面上与她达成了共识,但这团迷雾仍旧令人摸不清也看不透。不过她既然找到自己,那就说明他有利用价值。
安卡莎要利用自己对阿弥沙的感情,那就由她利用好了。灰龙疑心过重不肯现身,那就让她自以为胜券在握,到那时才有可能令其露出破绽。
阿弥沙的祖先,那位阿瓦隆公主正是黑沙龙祖的引星,这种神秘的联系沿着血脉代代相传,如今落在了他和阿戈雷德身上。
赫兰深知自己伴侣的脾性,如果能够杀死黑沙主君,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阿弥沙也不会犹豫的。但他没办法接受,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
一定要杀阿戈雷德……如果自己融合了安卡莎的力量,那么或许还真有与之一战的可能。
这些暂且不能让阿弥沙知道,龙仆不会允许他接触灰龙主君,更遑论还要与其周旋。但自己需要知道阿弥沙的规划,以免将来……
“主君。”
阿弥沙握着他的手忽然收紧,将赫兰的思绪拽了回来,“怎么了?啊……”
银龙主君蓦地哑了声。
他发现龙仆的脸红得极不自然,呼吸也在加快,鳞尾已经勾住了他的尾尖,不由得感到小腹发紧。
“你、你不是说结束了吗?”
“我说的是‘应该’。”
“……”
阿弥沙没再多说什么,火急火燎地在他唇上咬了口,紧接着就用龙晶戒指把两人送回了寝殿。
清理收拾到半途的仆从们见状,即刻搁下手中的被褥床幔等物什,火速从大门鱼贯而出。
赫兰眨了眨眼,干脆施法让一切重新变得整洁干净并物归原位,而后褪去衣袍乖乖躺下。
“还用龙晶吗?”他忍不住问。
“您喜欢。”龙仆将他过长的银发束起,而后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又是荒唐的一天。
……
第七日,转化期间他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两天阿弥沙没再出现过腹痛等不适症状,想来是孕腔已经长好了。考虑到受孕的风险,他已经小心再小心,每次都谨慎地注意着不要弄进去,然而百密一疏——
晚上沐浴完毕后,阿弥沙揽着他上了床,赫兰本以为接下来便是他们习以为常的温存,毕竟早些时候两人也是这么做的。
今早龙仆还有些轻微的发热,他没再像昨天那样出去,而是在寝殿里陪着伴侣,他们搂着彼此,在床上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原本氛围还算轻松,直到他问阿弥沙,转化期间是怎样的感觉。
龙仆说,就像变成了翼手龙。
怎么会是翼手龙呢?最初赫兰不能理解,随后他反应过来——失去理智,清醒不再,一味地渴求□□,怎么不像是翼手龙呢?
他没能继续那个话题,阿弥沙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吻了吻他的额头。
而现在,龙仆主动续着今早那个未完的话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
“主君,我不后悔。”
赫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将下巴搁在伴侣的肩膀上,“好,我也努力……不会让你后悔的。”
“再做一次吧,”阿弥沙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拉开些许,不依不挠地碾过轻轻开合的双唇,“好吗?”
他怎么可能拒绝阿弥沙呢?赫兰扶着龙仆的肩,闭着眼点了点头,缓缓伸手去解对方的睡袍。
但这次一切都失控了。
做到半途赫兰无比确信,阿弥沙已经彻底完成转化了,因为他现在分外清醒,那双灰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底酝酿着风暴海啸,像是要直接将他拆吃入腹。
甚至连他想用些小法术来平衡一下也被龙仆压制得死死的,他的伴侣霸道地将主导权牢牢攥在手中,吝于分给自己。
他只好默默承受着,温顺地配合自己的伴侣,对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主君,”阿弥沙低低地笑着,嗓音已然沙哑,说话时像在他耳边吹气,“感受到了吗?”
这是……
银龙主君如临大敌,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慌乱地想后退却动弹不得,急声道:“等等、你不能……!”
他终于知道阿弥沙想做什么,却已经退无可退,完全丧失了制止的能力,只能胡乱地试图说服伴侣,奈何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如愿被流动的雪灌注后,阿弥沙喘息着伏在他身上,整个人以微小的幅度颤抖着,像是因过度敏感而感到疼痛。
赫兰的理智都崩断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不记得龙仆是怎样把两人清理干净,又安然搂着他入睡的。
紫罗兰色的眼眸化成龙族的竖瞳,在黑暗中惘然地盯视着伴侣平坦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