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龙仆还是听到了。
“怎么了,主君?”
阿弥沙从他颈间抬头,又拨开他额前散乱的发丝,在唇间落下一吻。感受到男人的气息在靠近,赫兰沉醉须臾,不由自主地邀请伴侣加深了这个吻,到最后自己整个人都被按倒在软榻上。
“不行、等等!”
领口被扯开后银龙主君理智堪堪回笼,拢着衣襟慌乱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伴侣推开些许,“我说过不行的,阿弥沙。”
“……只是抱一下而已。”
龙仆的表情罕见的有些受伤,赫兰即刻坐立难安,倾身搂住伴侣竭力安抚:“抱歉!你想抱多久都行,好吗?”
阿弥沙默不吭声。
“好啦,别不开心。”赫兰捧着他的脸,指尖抚过颊边那象征疤痕的鳞片,在上面啄吻一下,然后将唇瓣献到龙仆嘴边,在深吻的同时一手搂着阿弥沙脖颈,另一只手则扶住他的腰,以确保龙仆不会一时激动压到腹部。
以色侍人效果显著,教皇大人肉眼可见的心情美起来了,连鳞尾都在轻轻地晃悠。
“你真的不觉得这太紧了吗?”
解开龙仆的衣带时银龙主君不免蹙眉,他知道阿弥沙习惯将腰带系得很紧,但现在腹中多了个小生命,这种习惯也应该改改了。
银龙主君在伴侣身前半蹲下来,边轻吻腹部长出的鳞片边想,宝宝,你快些长大吧,出来以后父亲送你一个很大很大的地穴,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阿弥沙安静地望着他,指尖徐缓描摹着银白色的龙角,而后滑落至鬓边,捏住柔软的耳垂摩挲几下,令神情专注的主君下意识歪了歪脑袋,仰起头时那双含情的紫眸璨若水晶。
“阿弥沙,它好像在踢我。”
龙仆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扬起眉毛:“隔着蛋壳?”
“现在还没有蛋壳。”银龙主君正色道,两弯银白秀眉微微蹙起,为伴侣的常识匮乏稍感不可思议。
他握着阿弥沙的手覆上隆起的腹部,认真地解释:“是软的,它要到快出世的时候才被硬壳裹着。你感觉不到吗?”
是么?龙仆若有所思地低垂眼眸,覆在小腹上的手用力摁了摁。
“阿弥沙!!”
银龙主君如临大敌地握住伴侣的手腕,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直到阿弥沙有些尴尬地开口:“它是龙,应该没那么脆弱吧?”
他想到那只在冰天雪地里啃冰碴子偷羊羔的野蛮小龙,精力旺盛到令其父君都精疲力竭,想必强悍的体质亦是与生俱来的。
他没能留给她什么,倒是遗传了皮实这一特点。这挺好的,只是苦了她父君。
赫兰双唇动了动,不明白曾经作为屠龙狂魔的伴侣怎么这时候却觉得龙族生命力顽强了,何况这还是只未成形的龙宝宝。
他忽而意识到,不仅孕育生命对龙仆来说是种损耗,将龙宝宝养在杀龙不眨眼的黑死神肚子里同样也很危险。
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没有谁能伤害他的爱人和孩子。
“阿弥沙,”银龙主君挽住伴侣戴戒指的那只手,语气近似于撒娇,“要是它像我这样呢?就算是你,也是从御法者学徒开始一步一步变强的,我们别对宝宝要求那么严格好吗?”
阿弥沙回忆起霜歌主君那睥睨一切唯我独尊的高傲模样,一时欲言又止。
融血者与初代龙族的后裔,或许小家伙比父母任一方都要强大。
现在还小到能藏在自己肚子里,将来却会长成威风凛凛的冰霜巨龙。
第一次,身上背负无数龙命的铁血屠龙派对这一种族的生命有了别样的情感。
不同于爱人这样作为特例的存在,这是镌刻进血液的认同,也许还有隐隐的期许。
——期许这样的生命能带来不同。毕竟人尽皆知的事实是,霜歌主君并无人类龙仆,只有雪傀儡相伴左右。
在自己看不到的将来,她或许真的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嗯。”龙仆沉闷地应声,按住主君后颈,俯身再度吻上那两片粉色的唇瓣,张开口不轻不重地咬着,无法宣之于口的留恋与渴求都碾碎在这个呼吸急重的吻中。
银龙主君被亲得眯起双眼,尾尖微微翘起,在这种时候把握分寸并不容易,他能感觉得到阿弥沙的需求随小腹逐渐隆起而与日俱增,而自己刻意的保持距离只让情况变得更糟了。
……这么把欲求不满的伴侣晾着不是办法,赫兰没敢太主动地回应,但也没再推拒。
他得想个万全的应对之策,或许用龙晶,或许用手,不能让龙仆失控做得过火,也不能让他憋坏了。
喘息的间隙里,银龙主君摸索到伴侣的尾巴,轻缓地揉捏尾尖使其放松,自己再小心抽出被缠紧的鳞尾,以便换个姿势让龙仆躺下。
室内光线昏暗,而阿弥沙的灰眸几乎融入这样的暗淡中,看不真切,像随时会散去的雾气,但热度攀升的身体又如此真切可感。
赫兰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自己被这样的温热包裹住的场景,一时脸颊泛红,默默地别过头去将自己散落的长发束起。
他继续掀开龙仆的衣袍,让这具紧实完美的躯体袒露出来,准备更进一步时,一抹亮光忽而划过紫色的眼眸。
虽然转瞬即逝,但足够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银龙主君仰起头,看清寝殿外的景象时不免错愕。
“阿弥沙,外面下雪了。”
北部的高地阻挡了肆虐的冷空气,千河平原素来是不会下雪的。再者,现在也不是冬天。
两人穿好衣服来到露台上,这才发现,这场雪仅飘落在圣白宫的上空,仿佛专为他们而来。
赫兰伸手接住一片冰凉的霜花,轻叹道:“是霜歌主君吗?”
她愿意与千流结盟了?
阿弥沙沉默须臾,簌簌落雪将他的黑发又染白了几分,他望着眸中燃起希望之光的主君,视线却缥缈起来,跨越过漫长时光,落入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
他知道赫兰曾经怀揣过那样的想法,认为梦中的相逢使其偷得了属于那个银龙的自己。
如今两人的生命彼此交错,而他即将走到尽头,这才惊觉,千年前那个年少的阿弥沙也曾偷得现在的自己奢求不得的一切。
漫天飞雪落如银瀑,赫兰还在思忖霜歌主君降下这场雪的意味,微凉的手却忽而被攥住了。
龙仆将他的手摁到小腹上,似笑非笑道:“我听到它说话了,主君。”
“真的?”银龙主君睁大眼睛,疑心伴侣在捉弄自己,但还是认真地问:“宝宝说了什么?”
“她说,她很强大,会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赫兰愣怔片刻,顿感肩上责任重大,他握紧阿弥沙温暖的手,承诺道:“我一定会好好养育它,培养它,呃不、是我们一起。它会成长为你所说的模样的。”
阿弥沙没说什么,只是勾起唇角,与伴侣逐渐由凉转暖的手十指相扣,共看这场落了一千年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