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恕忙在焦斛的指点下,试图掌控这股似幻似真的气,以意行气使之游走于经络之间。
“气有清浊,吐故纳新,气清则神畅,气浊则神昏,阴阳互转而制在气……”
……
双目微阖,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待得一缕清阳照出,双目从漆黑中渐渐感知到暖红光亮,郑恕转醒。
分明不过呼吸片刻,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天光大亮了。
焦斛手里转半截削尖的枯木,屈膝靠在另一块大石上,剑抱在怀中。
“醒了?”焦斛说道。
郑恕点点头,从大石上站起来,随即见焦斛将手上的半截枯木扔出去,击中一只雪地中的灰色野兔,就在离她不过三步远处,汩汩鲜血顿时从野兔身上沾染到雪地上,随着血腥之味蔓延,郑恕隐隐察觉到危险靠近。
紧接着焦斛轻轻点地,一跃腾空数丈高,旷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以气引身练剑,朝食之前回到住所。”
说罢,足尖轻点树枝离去。
“师傅——”
猝不及防,一匹野狼跃出来夺走刚才那只野兔,郑恕环顾四周,十几匹目光泛着幽冥之光的狼将她团团包围,并逐渐靠近。
混蛋!
郑恕抓紧了身边的仰光剑,心里把焦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心中生出一万个弄死他的想法。
但随着狼群的靠近,她的愤怒转为恐惧,紧紧握住手里的仰光剑,令她更为绝望的是,此年代的剑大都比较长,尤其贵族王族的剑,不以实用为先,而多用来彰显身份,毕竟需要贵族王族亲自拔剑战斗的场合少之又少,如她这样殊死搏斗的几乎没有,所以贵族的剑通常铸造得比较长。
她在学室的时候还听夫子说过,曾经有一个小国的国君,遭遇了刺杀,彼时宫室中无侍卫郎官,国君的床帏上挂着象征身份的长剑,国君一边呼唤侍卫郎官,一边试图抽出剑与刺客抗衡,谁料剑太长,国君情急之下忙于躲避刺客的剑,竟拔不出剑,最后死于刺客剑下。
可笑的是,后来的诸侯仍以佩戴长剑为荣,只是加强了宫室的护卫。
齐王不知是不是以佩长剑为荣的诸侯,但这把仰光便很不符合她此时十余岁少女的实战使用,何况她生下来昏睡三年发育本就比同龄人不足,质缙多年又没有富裕的环境将养,虽习武强身,但……
一匹狼朝她迎面冲来,郑恕抓住仰光剑,拼尽全力朝它奔去,即将靠近时双膝跪地从狼身下滑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刺中一匹狼的胸膛。
一股灼热滚烫的鲜血淋在她脸上,模糊了眼睑,郑恕忍住胸中翻腾的难受滋味,血液似乎因这狼血而沸腾,眼神也似乎因这厮杀而更加锐利。
但随即另一匹狼从身后扑来,将她的袖子撕扯下,划出两道血痕。
又有野狼从身侧冲出,郑恕挥剑砍去,趁狼躲避之机立即就地一打滚,滚出几米远的距离。
郑恕握着仰光靠在树根下,紧惕而紧张地盯着对面的狼群。
打不过的……
她心里这样想。
这不是孤狼,而是群狼,她有几成胜算能逃出生天?
杀了一匹狼后,其余受伤的狼和别的狼比刚才更猛烈地冲杀过来,又一轮拼杀过后,郑恕已经体力不支了。
毫无胜算……
她弃了手上的青铜剑,从怀中掏出短匕,抹了把脸上的血,从泥泞不堪的地上爬起来,再度刺向朝她扑来的野狼。
缠斗之中,“嗖嗖”的风声从空中传来,片刻之间,焦斛站在几丈高的树上,而余下的狼都已被杀干净,发出惨烈的呜声。
殊死搏斗的感觉太刺激,郑恕咽了咽嗓子,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和大喘息。
短匕扎进土里,支撑着身体爬起来。
“多谢师傅相救。”郑恕没什么力气地说。
“刚才让你以气引身练剑,为何不会使?”焦斛不满地问。
郑恕眼中还有方才死斗留下的残红,她直直望了眼焦斛,克制着手上的颤抖和身上的疼痛,与焦斛四目相对。
她学剑术已有一年多,但真切的实战剑招还是今冬才学的,就算有之前打下的剑招基础,在新剑法的学习上效果还行,可她此时不过一十余岁少女,刚接触了内功修炼之术,就要她恶斗群狼……
反驳的话在口中转了几番,片刻之后,郑恕垂下眉目,将锐利的匕首收回袖中,低声道:“恕知错。”
焦斛皱了皱眉,似若有所思,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但他什么也没再说,率先往山下离去。
郑恕凉凉地看了焦斛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死得横七竖八的狼尸,刚才精神紧绷时没注意,现在劫后余生的感觉袭来,刚才打斗中的擦伤与撕扯伤火辣辣的疼,血腥之味儿令胃中剧烈翻涌。
忍着呕吐之意,郑恕踢开一条狼腿,从地上捡起刚才的弃出去的仰光剑,借剑身支撑着身体,跟着焦斛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