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贵人不识货,竟把珍珠当鱼目,渔民叹息不已,只好另寻买主。又遇一贵人,在渔民面前看了珍珠好久,啧啧称赞不已,贵人说,珍珠倒是不错,可我只有两金,能不能买下这珍珠?你猜这渔民有没有卖?”
“两金不少了,但你说了这是稀罕珍珠,两金可能买不着吧。”
“没错,渔民说,两金你看看别家的珍珠吧。渔民又在集市上等了很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没有买下这珍珠。后来又来了一位极为富贵的贵人,看了珍珠后,甚为喜欢,愿出千金买此珍珠,渔民见此,摇了摇头,没有卖,你可知为何?”
“千金?市价五金能买一车铜铁,千金都不卖,不是诚心卖就别出来逗人了吧。”小二说。
许颐笑笑又道:“非也,渔民说,千金买珠绰绰有余,可此珍珠于小人而言珍贵万分,千金对贵人而言却是九牛一毛,贵人今日买去,把玩三日就会将之抛于脑后,从此尘封匣中,此珍珠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是以小人不卖。”
小二想了想,点头道:“也是,那些贵人价值连城的珠宝什么没有,千金买珠也不过亵玩,扔了就扔了,可就可惜了渔民的一番辛苦。可是千金买主他都不买,他要卖个什么样的人?就不怕砸在手里?”
“他想卖一个出得起价、有识珠慧眼、诚心买珠的人。砸在手里也好过贱卖。”
小二听了半天,咂摸过他话里的意味来,“原来你是把自己比作那渔民了。”
小二说:“我说许颐,差不多得了,就算你有稀世之才,齐王看中了你老兄的才华,有识珠慧眼了吧,两次亲自来请你,够诚意了吧,求贤令中可写了若有治国强国的大才,大王愿与同享齐国,价够高了吧,这你都不卖,你还想要怎样?你在我们客栈住了也有时日了,我瞧你也挺着急把你的珍珠卖出去的,怎么到头又不急了?”
许颐笑笑没说话。
二请而已,拜官都要三请三让呢。
齐王两次亲请被拒,面子上确实是有些挂不住,齐恕看中许颐的才华,想劝劝齐王,齐桓公想见一东郭野人,去了五次才得见,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亮出山——虽然她的父王可能并不认识此几人,有才华的人大多孤傲,二请而已,人家不见也正常,他们试探人家的才学,人家也要试探他们的诚意嘛。
齐恕本来想了一肚子话去劝说,没想到见到齐王还什么都没说,就被齐王制止了,“寡人知道你要说什么,礼贤下士,隔屏偷听,是我们无礼在前,寡人想要他,多请几次又何妨。”
齐恕心里给她父王比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齐王。
第三次,齐王再次带着齐恕和公孙斗去客栈拜访,姿态放得比前两次还要低,到达客栈后,小二告知,许颐昨夜宿醉,今日还未醒。
又是醉酒未醒,三次之中竟有两次酒醉未醒,如此沉溺酒池,一同而来的公孙斗都觉得有点太不像样子了,索性道:“如此傲慢无礼,诚心戏弄我王,此等人物,便有大才,也难堪大用。”
齐王也对许颐宿醉稍有不满,可想了想,兴许是他故意为之,安抚下公孙斗的不满。
小二问:“是否要小人将他叫醒?”
“不,不用,让他睡吧。”诚心装睡的人,如何能叫得醒,“寡人在这儿等着就行。”
然而等了一天,许颐还是没有醒,没有出门。
齐王心凉了半截,也许他不是故意为难,而且根本不想事齐,又苦于没有付清房钱,还要在此劳作抵押房费,所以才三番避让不肯相见。
想到此,齐王心灰意冷,也不愿再等下去,叫来小二问:“许颐先生在此还欠多少房费?”
小二算了算,回答说:“还欠三十五钱。”
三十五钱难倒饱学之士,齐王感叹不已,对小二说:“先生所欠的钱寡人替他付了,他若要离齐,不要阻拦。”
又对跟随而来的公孙斗说:“先生不愿事齐,强求无用,再给百金作盘缠,山高路远,有个方便。”
“齐国与先生无缘。”
说完,带着齐恕离开了客栈。
齐恕也有灰心,不知道这是许颐的考验还是他真的不想事齐,至此,也只能随他选择了。
齐王等人从客栈离开,上了马车,齐王问公孙斗:“那个叫匡敦的士子现在何处?”
公孙斗说:“还在下城,未回到泠都。”
“回来速报寡人知晓,还有其他士子,着意留心,看是否有可用之材。”
齐王等人离开后,小二把齐王给的百金送到许颐房中。
“行了,人都走了,别睡了。”
许颐翻了个身,揉揉眼睛醒来,“走了?”
“走了。”
小二把那百金放到他面前,“齐王说,先生不愿事齐,强求无用,你欠本客栈的钱,齐王替你结清了,若要离齐,不得阻拦。齐王还说,来齐一趟不容易,齐国与先生无缘,给你百金,山高路远,好自珍重。”
许颐看着小二抬到他面前的百金,心中感慨万千:“齐王,真乃贤君。”
他三番两次无礼刁难于一个王,他还能为他付了房费,还考虑到他出行没有路费以百金相赠。
小二说:“是贤君,可惜你的珍珠要砸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