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说。”巫眠顺势拍了拍小九的脸,带有几分调戏的意味,“不知哪天你又觉得我待你不好,对我施术令我忘记你的容貌,也极有可能。”
这秘术,倒也存疑。
迷惑心智本应归于禁术,只是上界那些老头子觉得此类术法难度过高,世间能修成此术者寥寥,便也没再去界定。其实是他们根本收集不到相关术法,无法记载归档,这才放弃。
不过狐妖一族惯会迷惑人的伎俩,小九是九尾狐妖,比寻常狐妖又厉害些,能修成此术法也未尝不可。
“破解此术不难,只需用手碰触小九的脸。”小九垂着眼眸,余光扫了一眼她覆在自己面颊上的手,“这秘术对主人早已失效。”
一碰脸就失效?
巫眠忽而觉得这术法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靠谱。
回想还是小团子时期的小九,最喜欢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脸凑到她手上。若是这术法最怕碰到外人的手,那他不应该将小脸好好护住?
还是说,他从那时候开始,便对她不设防了?
“你为何要施这隐藏容貌的术法?”巫眠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盯着小九的脸看了又看,“常人若生得你这般模样,巴不得整天在大街上巡游,显摆给天下人看,而你却想着藏起来。”
小九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神色,而后迅速归于淡然。他抬头,对上主人好奇的目光,很是平淡道:
“我一直被人追杀,若能寻到时机逃出,这术法便可救我一命,至少能让那些追杀我的人,寻得困难些。”
噔——
巫眠只觉心脏骤然紧缩。她想起小九刚被她捡回来,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全身筋骨尽断,脖子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勒痕,下手之人定然是想要他的命……
可是,她不解。
“若真如此,你今日不该告诉我这秘术的解法。”她看向小九的眸子有些心疼,“若是我告诉了别人怎么办?”
死里逃生,要害他性命之人或许仍在寻他,他当慎之又慎,怎可轻易……信她……
小九听到她此言,瞬时眼睛笑得眯起来,盈盈目光落在她身上,“小九永远不会对主人有所隐瞒。”
“你又在撒谎。”巫眠终于抓到他的话柄,“之前我问你,将你捡回来时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你……”
巫眠忙合上嘴,她怎么又提这件事了。她在心里默默咒骂自己:真是个嘴巴没把门的!又揭小九伤疤,真是该死!
小九怔愣了片刻,他察觉出主人面色不对,便吞吞吐吐解释道:“小九并非不想同主人说,只是……小九担心……”
他担心自己的过去过于难堪,他想将所有的难堪都藏起来,不被主人发现,他担心若是主人知晓了他的过去,会不会厌弃他……
“罢了,原本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巫眠耸肩,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道出。
她也很纳闷儿,自己平日里并不爱探人私事,可独独对小九之前遭遇一直挂怀,她想知道亦想体会那时候小九是怎样的境遇。他一人,究竟承受了怎样的苦楚……
“主人。”
巫眠被身侧冒出的声音惊了一下,她忙松开眉宇,故作轻松地看向小九。
还不待她问,小九便脱口道:“小九可以不被放归山野吗?既然小七可以留下来,为何小九不行?”
巫眠有些为难道:“小七他留下来可以做个厨子,且他已是他们一族最后一只伯劳鸟了……”
即便她想放归,也不知该将小七放归至何处山林。
“小九也可以学着做个厨子,或者清扫院落,只要主人愿意将小九留下,小九做什么都行。主人说小七是最后一只伯劳,小九也是狐族唯一一只九尾,主人将小九放归青丘,难道就不担心小九会被那些野狐狸排挤?”
巫眠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何故,将小七留下时她自内而外坦坦荡荡,可对着小九她却无法做到坦然……她害怕这种心思难定的慌乱之感,于是她只能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驱逐出她的生活,或许她又能恢复原来无所忧无所念的心境。
小九见主人默不作声,眸子沉了几分,而后仿若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再度抬眸盯着面前之人,目光坚定:“小九想同主人永远在荒山茅草屋生活下去,小九……想同主人成亲。”
巫眠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此时此刻她觉得周遭静的可怕,以至于极其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她伸出微微发颤的手轻抚住心口,试图让心跳得慢些,不想却起了反效果,心跳快得愈发不可收拾,震得耳际一阵嗡鸣。
半晌,她终于抬头看向小九,正对上他的满目含情。
小九见她看过来,眼神毋得明亮几分,他忙阔步来到她面前,双手就要握住她的。只是她迅速地避开,只留小九一双手僵在原处。
巫眠此时面朝着墙,她蹙眉紧盯着墙上杂乱的裂痕,迫使自己平复下来。
小九的心思,其实在荒山时她便隐隐察觉出几分,只是她从未提过,想着糊弄一日是一日,如今终是要直面此事。
千年来,她一心飞升。她曾立誓日后要做这天地间最厉害最洒脱的女神仙,了无牵绊,不生妄念……
她本该绝情,藐视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