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走的从容,眸光只淡淡的望着前方,似是没有瞧见候在两侧的仆从。他掠过众人,径直走到了大殿前,抬头瞧了眼牌匾。
“羲和宫”
他满头乌丝自中间用一根素白布条松松系了一道,夜风拂过,发尾便自肩头铺谢开来。
“恭迎掌司大人!”
候在殿旁的一个奴才回过神来匆忙俯身叩拜,身后众人也随着一齐俯身。
“恭迎掌司大人!”
容与收回目光,嘴角微微勾起,侧过身子,看向身后众人。他收起原本带着的几分笑意,眸间闪过一丝厌恶,瞳仁转为一片血红之色,像是野兽正注视着面前的猎物一般。
他薄唇轻启,“夜深了,回吧。”
“是。”
众人低头应下。
只听大殿门吱嘎一声合上,众人方才敢收了礼节。
终于将这位大人迎来了,众人皆松了口气。各个宫里掌事开始张罗婢子奴才。
“你怎么了,还愣在这做什么?”
一个宫婢扯着另一个的衣袖催促道。
被催促的宫婢瞧着没多大,正是方才挨训的那位,此时正僵着脖子自原地站着,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紧闭的殿门,手止不住颤抖,“掌司大人……他……他的眼睛……”
“走啦,我以为你魔怔了,原来是对着掌司大人犯起了花痴。”
小宫婢被同伴拉扯着离开,生生咽下后半句话。她是觉得掌司大人样貌俊美,方才悄悄抬头看了大人一眼,可就一眼她便见到大人眼睛通红,像是……妖物……小宫婢急忙摇了摇脑袋又瞧了眼殿外的宫灯,心想:或许是灯火映得。
羲和宫统共分为五处,而神台便位于最深处的司天殿内。神台正中被人施了阵法,据说可上通天界,只是多年无人运作,这神台看着极为普通。
容与靠在神台一侧,眼神随意扫视四周堆放的书册。
“你便是容家后人?”
稚嫩童声自书架之后传来,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头戴玄冠,身着灰色大褂。
容与低头斜了小孩一眼,双手撑在神台之上,并不打算理会他。
孩童端着架子,威风凛凛走到他跟前,只是脸颊上鼓出来的婴儿肥,煞了他几分气势,“我叫桑耳,是道空真人的弟子。”
“嗯。”
桑耳被他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到,脸颊憋的通红,他皱巴着小脸,“道空真人是这羲和宫上一任主人。”
“我怎么记得,这羲和宫上一任掌司是一只蟾蜍精?”
容与看向桑耳,眸子一如往常那般静谧,不起一丝波澜。
桑耳瞪着眼睛,小嘴快撅到天上,“我早就和皇帝说过,那个法师来历不明,形迹可疑,根本不配入主这羲和宫,只是他不听。没办法,在这里他是老大,众人只听他的。不过,那个法师也只是代为监理神台,并无实职。所以这里的主人只有我师父道空真人一个。”
“哦。”
容与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喂,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桑耳又上前两步,他本是想昂首睨着眼前之人,只是此人身形修长,虽说半坐神台边缘,却也比他高上许多,于是他只得挺起胸膛,悄悄踮着脚,尽量不输气势,“那皇帝派你来做神台掌司,是为了稳定民心,而非因你能力,你休想就此将我师父取而代之。”
容与站起身子,见桑耳十分警惕的摆起了架势,笑道:“矮冬瓜,你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我吗?”
桑耳依旧摆着架势,手中捏着黄符,嘴里默念术法欲催动符咒。
这是师父留下的捆仙咒,当初他便是用此符咒将那法师捆着扔出了殿外……
“你做了什么!”
桑耳手中符咒忽而自燃起来,他慌忙将手指松开,方不至于被火焰所灼伤,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容大人。
好像……这位真的有些不好惹。
容与盯着化作灰烬的黄符,失去了逗弄小孩的兴致,登时冷下脸色。
桑耳吞咽了一番,“这个殿内的东西都是我师父留下的,你……你最好不要碰……我…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哦?这神台上的阵法也是你师父留下的?”
“自然也是我师父所设!”桑耳双手叉腰,十分神气,“他这阵法可厉害了,还曾经杀过很厉害的妖呢!”
容与抿了抿唇角,将双手负于身后,自神台起身。
桑耳见他动身,连连后退两步,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他,小手在身后紧紧攥住。
容与并未理会他,只拂了拂袖,朝门外而去。
他将将离开,身后大门便被那小道士’砰!’的一声关上。
他抬起双手,往回拂袖,月色下他手指有灼烧的痕迹,仔细看这伤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直至消失。
他敛起眸子。
“这阵法,倒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