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像是要故意激怒她似得,又道:“死在我手里的妖那么多,我怎会记得你说的是哪只?”
那女子已经毁了肉身,便也什么都不顾了,他裹挟着周身妖气向容与冲过去,想与他同归于尽。
只是二人实力悬殊,女子将将动身,银剑便一把把穿过,瞬间在她身上炸开了花,扬起一层血雾。容与抬起二指,那女子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也随之抬起头来,长发混着粘稠的血糊在脸上,眼睛依旧死死瞪着他。
他似是闲聊一般轻快道:“不过,涂山那只狐妖我还记得,确是我杀的。”
女子已经奄奄一息,听到他如此说,眼中恨意更深。
瞧着这般模样,他很是满意的放下手指,女子的身子瞬间扭成了诡异的弧度。
“狐狸?”
宁无裳终于从幻术中脱身。
容与给她留得那团火,将屋子映照得通明。只见满地尘屑中躺着一只浑身是血的红毛狐狸,容大人正站在那狐狸旁边。
又是狐狸……
宁无裳想起林平楚所说,在大泽见到容与一事,说来青丘的那只狐狸……也被大人所杀……
“小心!”
容与一把将她推开,可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一团黑影自那狐妖尸身中窜出来,朝着宁无裳袭过去。还不待她反应,身子便软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腰间被人搂住。
*
“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客栈内,土地老头瞧着床上时不时梦呓的宁无裳,伸出胡萝卜般得小胖手,搔了搔脑袋。
若说土地为何在此……
自容与去了那红楚馆,他便不放心跟了过去在周围晃荡。月上中天之时,他见大人忽而抱着一个小娘子,从窗口跳了出来,仔细一看,大人怀里的美娇娘不是别人,正是宁无裳。本着八卦的心,他跟了上去。结果没听到墙角不说,还被大人抓了现行,赔上了这一晚住宿的银钱。
“她中了妖术。”
容与神情凝重。
“妖术?”土地老头更是不解,凑到容大人身侧问道:“既然中了妖术,那大人为何不帮她解开?莫非……宁姑娘中了大人解不开的妖术?”
土地更是好奇,正要凑上前去看,忽而觉得脖颈一顿滞涩,而后双脚腾空。
容与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出了门外。
“砰!”
门被紧紧关上。
土地转身扒着房门道:“大人!大人?您让小神看看这是什么妖术,或许小神能解开呢?大人?”土地见里头那人没有开门的意思,干脆蹲坐在门口。他将将低头,忽而前额飘来一物,遮住了他的视线。
“哪里来的纸张?”他胡乱摸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字体娟秀,像是女子笔书。
这时,里头那人道:“照着这个方子抓药。”
嗯?大人还会医术?且……这字迹,来自大人?
土地拿着“方子”,再度确认了一遍……
芒硝三钱,大黄五钱,黄连十二钱……嗯……倒像回事……
再接着看下去:蛮虿三只?!
嗯?
蛮……虿……
据他所知,这是一种寄生于腐烂尸体的毒虫。由于生存环境中常有邪祟之物出现,所以染了一身的邪气。仙人也惧怕被此类毒虫攀咬,但凡被这毒虫咬伤,邪气入体,不折腾个十天半月怕是除不干净。
“大人……小神虽不懂这行医问药,可也知乱用药是会害死人的……”土地有些踌躇,“大人这方子哪来的?”
“偏方。”
里头那人淡淡回了句。
“这蛮虿……也不是一般医馆里能称到的……”
土地敲着拐棍,暗自叫苦。
“城外南郊有片乱葬岗,你去那应该会有所获。”
听到里头那位决绝的回复,土地顿时哽住。他抬头望了眼夜色,乌云翳月,倒正是毒虫外出活动的时机……
“罢了,去就去吧,治死了也算不到我头上……”
夜间阴风呼啸着穿梭于街巷,肆意扬起满城灯盏。大半个幽都,忽明忽暗。燃了半截的蜡烛,自灯笼里掉落,残存的火苗在倾覆的一片蜡油中挣扎了一番,终是熄灭,只留一缕乌烟,翻涌着升空。
一双修长的手,自暗夜中的一处灯火中伸出,那手的主人像是天宫中走出的神祇一般,同外头的阴沉格格不入。
容与将窗子一一关紧,继续回到床边守着。
“你醒了。”
他瞧着床上之人,眸子中没有一丝温度。
宁无裳眼睛半阖,意识仍有些模糊。过了半晌,她扭头看向他,“是你救了我?”
容与没有说话,只皱着眉头打量着她。
“怎么了?”宁无裳有些无辜地皱起眉头,她坐起身来,伸手拽住容与衣摆,轻轻拉扯,“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顺着她的力道,容与侧着身子靠近了些。
“再靠近一些……”宁无裳手极不老实地攀在容与腰间,她干脆起身主动靠近他,嘴角勾起一抹媚人的弧度,凑到他耳边呢喃:“容大人……”
容与伸手欲推开她,不料她顺势一把拽住他的前襟,拉扯着他倒在床上。不知谁的衣襟碰到床帏的钩子,轻纱自床的两侧散开,将二人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