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来了!”喜婆跟着大花轿从王府前门进来,她满脸堆笑,扯着嗓门,搀着新娘子从花轿里头下来,走向大厅。
这一声喊叫似是惊雷,生生劈开了这沉寂的氛围。那些手上还有活没做完的下人赶紧加快速度,同时大王爷与大王妃也一并赶到前院大厅,配合这场‘喜事’。
大王妃到底还是来了。甭管大王爷用了什么法子,也不管她究竟妥协了什么,这太平她须得粉饰,该她出现的时候必须得在,除非她死了。
她面上施了厚厚的粉黛,用以遮掩她于喜房门口痛哭而留下的痕迹。犹如是在名利场面上游走的老手,她已然褪下伤心,于面孔之上展示的皆是笑颜。她目光先是朝向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然后再转向大王爷,摆出夸奖的姿态,道:“真是位佳人啊。”
喜婆听大王妃夸奖新娘,她也跟着说漂亮话,“世子是翰林院的笔杆子,那是才子。可谓是佳人配才子,好姻缘呐。”
是不是好姻缘,还真不好说。毕竟,世子死了。今晚拜天地于新郎的位置上,用的是公鸡。
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胸前别着红绸大花,它站在新娘子边上瞧着还真有几分要做新郎官的威风。而于一旁的新娘子,她盖着红盖头听着喜婆的指示,乖巧顺从地把这冲喜的仪式全都给做完了。
至于其他的,她全然不知。
“礼成,送入洞房!”
世子院落,喜房。
夏日夜风烤人,大红灯笼之下更是卷着热气。
丫鬟搀着新娘子,走至喜房门口,将门一把推开。且还等不到新娘子跨过门槛,她便撒手,且冷冷留了一句:“你自己进去吧。”话音还未落下,她竟转身就跑走了。
头顶红盖头,新娘子瞧不见眼前的路,只能低头去看脚下。红色的绣花鞋前紧挨着的便是喜房门槛,她暗想,这是要她自己跨过去吗?可跨过去之后呢?屋里可有人在等她?
没有新婚之夜的欣喜,她心绪繁杂,想了很多,最后也不过是一声叹息。她暗想,下人无非就是看不起她花家落魄了,觉着是她野鸭子攀了高枝,故而才会将她丢在这喜房门口不管不顾。
可就算真是这般,她又能如何呢?人性如此罢了。并且,她花念娇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千金,连‘落魄’二字都羞于加上。她轻笑自嘲,想来的确是她高攀王府了。
无奈撩起裙摆,她硬着头皮,抬脚跨过这侯门王府的门槛。
“新娘子来了?”
屋内有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花念娇跨过门后,她脚步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是夫君在说话吗?”
“夫君?”一声嗤笑,带着嘲弄,那说话的男子正是轩辕青澈。
他站在床头朝门口看去,就见新娘子双脚紧张地站在原地不动,而双手也局促地握紧喜服衣衫。他看她娇娇小小,虽说个子不高,但那腰却是盈盈一握,很是趁手。
“你把盖头掀开。”他好奇她的面容,也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然会答应嫁进王府来冲喜
不对!花念娇觉察这说话的人可能不是她的夫君。她虽说从未见过世子,但在嫁人前被告知,世子突感重疾,下不了床,故而才会在昨日慌忙寻她来冲喜。
一个下不来床的人说话应当是有气无力,但这会儿她听着却是中气十足。不管世子是否还留有一口气,大婚喜房内怎么可以有旁的男子在呢?这要是传出去,她的脸面和清白要如何说清?
心里有气,她忍着,说:“你不是夫君,你让我夫君说话。”她不想得罪人,也不知眼前的男子是何人,便只能借话体面地请人走。
方才还是怯懦的小娘子,这会儿却一下就凶了起来。轩辕青澈隔着红盖头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愤怒。“你怎知我不是你夫君?”
他取来手边的帕子擦手,一边擦着指关节上沾染的东西,一边往她面前走。同时,他看见房门敞着,便抬手轻挥。那房门木框上就如同是隔空长了手,顿时就被吱呀合上了。
花念娇听见了身后的关门声,她心头发毛,不知是身后有人,还是他用了什么怪异的功夫?红盖头挡着眼睛,她看不见,只得继续低头看地。她怕被戏弄当成笑话与玩物,便在瞧见他走来时向后退了两步,用以防备逃跑。
不同于她的红色绣花鞋,他穿的则是一双黑靴,而黑靴上方并不是红色的喜服大褂,是青竹色的常服衣袍。她垂头继续观察,发觉他脚大,心想此人应当是个大高个子。
“我夫君卧病在床,他没有办法走到我跟前。你不是我夫君,你是谁?”她觉得这男子真是浪荡胆大,跑喜房里来作弄人。
是个泼辣的小娘子,不过轩辕青澈不惧。“如若我说,我就是你夫君呢?”他已然瞧出她有想逃的心思,故而他不等她回应,直接伸手将她的盖头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