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倍笔触不停,“那当然,我还以为你会不给他通过呢。”
“怎么会,那只虫不太一样,我想给他通过。看见他就想到原来的我,也是这样,把医生的准则挂在口中,刻在心间,骄傲的面向所有虫,对他们许下郑重的誓言。结果现在,见过各式各样的虫,看了太多太多悲剧,准则什么的也就只挂在嘴里了。”
面试官惨笑着说道,“现在的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心堵。那只虫像我又不是我,我很期待看到以后的他。”
贺倍这才抬眼,目光看向门口,眸光中多了难言的柔和,“我也很期待,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未来似乎是崭新的,是可以期待的,是不在麻木漠视的。
这边还不知道面试官想法的卓月已经踏上前往军医处报道的征途,他不认识路,就让系统导航。在不靠谱的系统加持下,卓月转了好几圈才找到A区。
“你真是笨啊。”卓月面不改色的吐槽,早知道不管说什么他都要自己去找路。系统这下一言不发,乖的跟个鹌鹑蛋一样,就是苦了卓月。
等他报道完,时间还算早。
一缕薄云起起伏伏,将明亮的天遮掩,透出纯度的蓝。楼道里不灭的冷光照亮前路,卓月坐在公共休息区,他实在无聊但又不想这么早回家睡觉,就坐在这静静等待时间的消磨,迷迷糊糊靠在椅背上。
恍惚间,一缕银白仿佛在眼前晃过,细腻的色调如白雨点般,圣洁不可玷污。
时间好像就此停止,思绪一下回笼,身旁好似再无其他,唯有心如鼓点般疯狂跳动,脑海里只有那缕银白。
是他……
这个想法如稻麦一样疯狂滋生,卓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现在只是很殷切的想去确定一件事。好似在贫瘠荒土上,羸弱的灵魂有了一眼万年的光。
那道光芒近的触手可及,远的又如天地之隔。卓月张嘴出声喊到,“等等!”
他伸出手想确认那缕银白,却仿佛有道厚重的墙挡住了他,等他看着银白就此消散后,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打碎了看不见的墙,卓月收回手,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差好多就可以碰到了。
意识空间里的系统看不懂自家宿主的操作,信息库里刻写着“卓月疯了”四个大字。
平常那么喜欢偷懒的宿主不仅去了最忙碌的军医处,还很认真的发誓,现在在这发疯,这情况还有救吗?他不禁想着,语气飘浮问道,“宿主,你在干嘛?”
卓月生硬的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明早给我定个闹钟,别让我迟到了。你要是忘了,就等着被扒数据吧。”
系统乖乖道:“好的,我现在就定。”
卓月轻嗯一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天边暖阳高悬,昏昏暖黄。立于高楼者望着漫步于地面之人,漫步于地面之人看着前方漫漫长路,互不交错,依然陌生。
天空恒转,万年依旧。在这不变的永恒定律中,唯有地上平凡的众徒是定律之外的变量,他们或渺小或硕大,或黑暗或光明,虽有百般但又仅有一面。
他们是世界的彼方镜面,是亿万年间坚定行驶的无上轨道。
下次,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抓到你。
*
“向元帅,刚才那只虫是不是在叫我们?”
“咳咳。”雌虫低声轻咳,银白的发丝刚好垂到脖颈处,他面若冷霜,脸色偏白,上挑的狐狸眼因为剧烈咳嗽蒙上一层红晕。
他伸手拉拉自己的衣领,胸口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脊背挺得笔直但老是咳嗽,看着感觉命不久矣。身子骨偏瘦,一件简单的修身黑衬都能穿出大码衣物的感觉。如果不是脚上的军靴加以证明,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个军雌。
他就是共和国鼎鼎大名的军部掌权人——向荫元帅。
向荫又咳嗽了两声,他刚才是听到有虫说等等,但因为着急上电梯就没管,于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应该不是。”
也没虫在意这个答案,于是这个话题就自然而然地接过去了。
向荫身旁站着个绿毛军雌,他衣品极为张狂,什么乱七八糟的配色都在身上套着,从远处看活脱脱的一道彩虹。更重要的是他从面相上看简直是暴躁星降世。就以虫族审美去说,这只雌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雄虫喜欢的。
绿毛雌虫手指微微蜷缩,感觉要把自己的手指扣出血来,“元帅,还有检查报告刚出来了。上面写着您的精神海需要A级雄虫安抚,还要尽快,否则您会……”
电梯里无虫说话,他们都知道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如果向荫再找不到一个适配的雄虫,那他的精神海必然全面崩溃,最后死亡。
为了活命,向荫必须在短时间里找一个A级雄虫安抚精神海的躁动,可在短时间里找一个A级雄虫何其难度,更别说还要调查对方虐待严重与否的问题。
向荫指尖微顿,淡淡的点头,没什么表情回答,“嗯我知道了。”
电梯“叮铃”一响,向荫又咳了几下,身旁的绿毛军雌连忙扶稳他,瘦弱的身子骨此刻更显。
风从缝隙口里钻进来,咳嗽声愈演愈烈,天依旧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