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摸了摸男子额头,触感滚烫,显然是有些风寒高热了。
贺听竹此时也有些慌神,受伤高热意味着什么她也清楚,看来这个人能不能熬过今晚就要看高热能否退下去。
送佛送到西,贺听竹也被吓得没了困意,连忙下炕拿出一条方巾浸到冷水里,然后拧干叠放在男子额上。
反复数次,才觉得温度稍微有所降低。
不敢再耽误,贺听竹见门外风雪已停,连忙裹上厚厚的棉衣出了门,这时脚踩在地里雪已经快要没过脚腕。
更别提白茫茫的天地刺得她头昏目眩。
贺听竹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砖房前,却被对方紧闭的大门拦住。
只能忍着冷伸出手连拍数下。
“来了来了,谁啊这个天气过来?”明显上年纪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大门打开,一个戴着头巾的男人打开了门,在看见来者的时候脸色一冷霎时间就要将门关住。
一只手连忙拦住,堪堪在门快掩住的时候截停。
贺听竹撑住讨好的笑容,“三伯,有急事我才过来。”
被称作三伯的老汉冷冷瞥她一眼,待贺听竹冷到开始发颤才开口:“进来吧。”
她如获赦令连忙跟着进了屋。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贺听竹松了口气,紧接着她的眼睛开始紧紧盯着屋里西边放着的几个架子。
三伯灌了几口热水,袖子一擦开口道:“求药来了?”
贺听竹点头,忙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求些治风寒散热的草药,普通些就好。”
枯瘦如树枝的手飞快将铜板敛进怀里,老汉脸上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然后走到架子上翻翻捡捡扔出几株模样怪异有些干巴的草药。
“喏,加水没过一起煮上大半个时辰。”
贺听竹何尝看不出那草药是些压箱底的烂货,但如今也不得不收下。
三伯端着长辈姿态教育:“听竹啊,我们好歹也算是本家,三伯这才劝你,早些时间找个人,不然往后的日子一个弱女子怎么熬过去。”
“我晓得。”
贺听竹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虽然这个世道他说得也是一条活路,但总是不喜这些人在背后说她克夫,又在面上规劝。
反正草药已经到手,以她的性子还是忍不住刺上一句,“茂哥打猎还没有回来呢?”
三伯瞬间竖起眉毛,手上开始赶人,“去去去,好心劝你倒是把心思打在我们茂哥儿身上了。”
贺听竹揣着草药出门,迎着寒风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但路上她也想了许多,要知道冬天最缺的就是食物,她虽然存着些粮食和菜,但是熬过开春显然不太现实,她的身份又不能支撑她去山里打猎。
其实贺听竹也不是没想过再嫁,可惜她命硬的名声十里八乡都知道,实在是没有人敢娶一个丧门星回家。
更别说她还想着攒钱离开村子去更好的地方生活。
新婚一个月,从未失手的捕鱼人便跌入河中溺死这件事过于骇人听闻。
谁也不想为了娶个女子送了命。
回到屋中,男子额上的温度降了些,只是脸上的红晕未散。
将怀中的草药大致冲洗一番,然后按照老汉的要求将药煮上,大半个时辰过去贺听竹揭开锅盖,液体黑乎乎的,不一会整个小屋都是中药的涩味。
将药水倒入小碗晾凉,贺听竹故技重施将药喂了进去。
冬日天黑得早,折腾了一番夜幕降临,贺听竹又不敢靠他太近,只好穿着厚衣靠着墙角扶额小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筱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他脑中昏昏沉沉不知所想。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身后几人脚步错乱慢慢逼近,他一脚踏空从坡上跌落,硬撑着起身向山里走去。
温暖的,柔和的,一个人影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这让谢筱想到了早逝的母亲。
炕上的人眼皮轻颤,然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男子强撑着起身,发现额头处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棉被缓解疼痛。
待适应了片刻后,他终于有余力观察四周,不大的屋子很暖和,一个穿布衣的女人正半弯着腰缩在墙角。
她似乎睡了过去,白净的脸被手掌遮了个大半,这让他无端好奇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谁?
他有些茫然。
他忍着头疼小心翼翼翻身移动。
这样的睡姿很不舒服,贺听竹迷迷糊糊中想要活动一下脖子,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喊声,伴随着声音到来的是其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上有些发痒。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请问一下这儿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