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贺听竹有些想笑,“三伯什么都见过?那可否见过狱中是何模样。”
贺三伯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已经让我家夫君去报官了,后山那块地到底归谁还不一定呢?”
看她如此笃定,贺三伯心里居然生出几分空落落的仓皇之感,但想到证据都在自己手中,便觉得她是在嘴硬,于是讥讽她,“好好好,原本念在我们到底有几分血缘关系出钱解决就行,既然你这么想闹到官府,可别管三伯不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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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州木鱼镇县令郝岳头疼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劝道:“两位都是本家,何故因为一块地报官。”
贺三伯仗着年事已高跪倒在地,先发制人道:“大人啊,您要为草民做主啊,我那块地被这侄女强占多年,草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报官!”
说着还咳嗽了几声,贺茂假惺惺上前心疼地喊了声爹,被衙吏的木棍拦住才作罢上前。
贺三伯揉着眼睛挤出几滴泪,“你暂且等着大人给我们父子俩一个公道。”
两人的拙劣自然被郝岳收进了眼底,但他看着另一位当事人,淡定自若,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尤其她一旁陪同的人,虽身穿粗衣,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有的,郝岳心中对此事也有了几分了然。
估计就是笔追溯多年的烂账。
他严肃地拍了拍惊堂木,怎么说他也是七品官员,岂能容下面两人放肆。
“贺石!”
贺三伯哆哆嗦嗦磕了个响头,“草民在。”
郝岳问:“此事并非只听信你一人所言,既然你俩都主张这块地归自己所有,可否有证据?”
贺三伯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心中暗道,继续装,都到这个地步还装得如此淡定。
他将怀中叠好的地契拿出高高举过头顶,一名衙吏拿过恭敬递给郝岳。
郝岳接过,他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虽说地契上的官印随着时间有些模糊了,可确确实实是池州的红印。
他嘱咐衙吏找到多年前登记在册的名录,一页一页翻阅,终于找到了登记桃源村的位置。
一一对应,此地契确实属实。
他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仍旧端着不怒自威的神情。
“地契在此,贺听竹,你可还有辩解。”
贺三伯一笑,得意洋洋看向她。
贺听竹也拿出了当初交易的契书,“还请县令大人过目,此物是当初我与贺石交易土地的凭证。”
“你在衙门也敢行骗?”贺三伯大吃一惊。
“肃静!”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郝岳接过契书,又让衙吏拿过红泥让两人在白纸上按了印子,各自写下自己的名字后拿过两相比对。
他放下契书,“贺石,那块地已经在明和十四年的时候被你卖给了贺听竹,此事你可还有印象?”
贺石大惊失色,“大人,那张契书是假的,是贺听竹伪造的,大人明鉴啊!”
郝岳觉得他过于聒噪,皱眉道:“上面的指印和字迹难道也是伪造的吗?”他大手一挥,衙吏连忙上前将贺石压倒在地。
“大人冤枉啊,那一定是伪造的!”
郝岳将手中的契书递给身边的人,命其拿到他面前。
贺三伯不可置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和指印,竟然和自己手中的那一份一模一样,记忆忍不住追溯回当年。
这是丢了的那一张!不,不是丢了,难怪贺听竹如此有信心...
他的挣扎一下次停了,白纸黑字在眼前,只能心如死灰任由衙吏将他压了下去。
郝岳声音从头顶传来,“按照大周律法....贺石押入大牢,并杖责十棍予以为戒...”
十棍子下去贺三伯这个身子骨能活到入狱还不一定呢,贺听竹出了衙门,想到平日里贺三伯的针对,心中全是快意,只是现在世上真就她一人孑立。
“娘子。”
贺听竹回头,她从未如此自私的希望眼前之人永远想不起来,又或者是想起来了,也不要丢下她。
“夫君。”她的声音有些低落,仿佛身陷囹圄的人是她一样。
“嗯?怎么了?”
春天的气息更加浓烈了,天边已经有了几只燕子的身影。
她本该是得偿所愿地度过了冬天。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