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十三四的小丫头,何况撞上的还是邪乎事,小丫鬟哪里禁得住这种神鬼离奇的恐吓,因着热气红起来的脸瞬间白了,小鹿眼颤颤盯着漆泥玉,好不可怜。
这时另一位仆妇寻过来:“侯爷问娘子法阵灵器可备好了?今夜平京城不宵禁,恐动静大了叫外人听去。”
小丫鬟恭谨退到后头去,一会儿想着早知如此就该与小姐妹换了班,省得受这惊吓,一会儿又心想,难怪刚才府里多了那么些朱砂黄符,原是为了遮丑来的。
“请侯爷夫人放心,反写的通识符已贴满贵府几道关键阵眼,今夜外头动静府内照常听见,府内声音半点传不到外头去。”
“如此主家也就放心了。”
那仆妇舒出一口气,见那丫鬟还呆站着,恶声道:“愣着作甚?还不去请老爷夫人来观礼。”
那丫鬟被吼得一惊,低着头往外走。
漆泥玉全无半点刚吓唬了人的心虚,已转头往房间深处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打量室内布置,这明德侯府外头看金碧荧煌,内里布设更是讲究,光是进了府门往后院走的花园就已是贝阙珠宫的排场,卵石铺地恢宏大气,活水绕着假山假石转上一遭才没入一口深泉,曲径通幽,好不雅致。
怪的是这位赵二公子的房间,地处侯府最僻静的地方,室内装潢简陋,什么诗书墨宝都堆在房间一角,看那积灰程度,说有三两年没挪过地儿都有人信服。
侯爷与夫人对其态度更是离奇,幼子还在鬼门关没拉回来,这二人却躲在湖心避暑,不关心孩儿生死,先要问问这桩驱妖事宜会被会被外人知晓。
摆明了厌弃这位刚刚登上金榜的榜眼公子。
出事时是昨日半夜,侯爷夜宿时忽闻听女人惊泣声,随后就是仆从嘈杂的跑动,等他收拾好自身赶到事发地时赵煜已是瞳孔涣散进气多出气少。
把人从榻上抬下来急救时赵煜的身子还跟那衣衫不整的女伶连在一块,在场人皆不忍直视,草草将二人分开后把那女伶拿毯子一裹扔在地上,哆哆嗦嗦被面色铁青的明德侯怒斥数声。
漆泥玉站在赵煜榻前垂眸打量,也不知赵煜是怎么养的身子,眼下死人似地躺在床上,鼻尖一片薄薄黄纸吊着一口气,整个人瘦骨嶙峋,一介二十来岁的郎君面色灰败一派肾气亏空之象。
半月前殿试时何等意气风发,眼下姿态就何等狼狈衰败。
“做事倒是谨慎,半点妖气也未曾泄露。”
漆泥玉呵出一口凉气,无趣地环顾一遍四周,指尖凌空点点赵煜眉心,“道行不够,没藏住狐狸尾巴,且安稳呆着吧。”
漆泥玉摸向袖中七枚小指长的细针,捞起繁复袖口,将那七根针沿赵煜身体七处筋骨命脉缓缓刺入,随着七根针下去,赵煜最后那口气也散了,整个身体陡然僵直,眼看死绝了。
漆泥玉游目四顾,扯了束着窗幔的一根麻布绳利落捆了赵二一只手腕在床柱旁,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来前做了万全的准备。
侯府无关人员已经遣散,比之前冷清不少,随着薄薄暮色隐去,天色黑沉下来,几盏琉璃灯挂在廊角晃动着,给谧静氛围添上几分阴森。
漆泥玉等到手中暖炉都燃尽了炭火,侯府主人们方姗姗来迟,却未进门,只在门口唤她出去。
漆泥玉眼珠转一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要找的人。
“漆娘子,那人稍后便押到,还请稍安勿躁。”方才传话的仆妇见漆泥玉神色,上前一步恭谨道。
天色见晚,侯府内杀阵业已布好,那作祟的妖孽暴起只在一瞬间,叫他们提个人都这样懈怠,漆泥玉略微蹙眉,已有些不喜。
“漆大师,我儿现下如何?”
中气十足的男声谦逊识礼,冲漆泥玉拱手微微一笑,儒雅问道。
那是明德侯赵循义。
二十三年前,大昱改年号为乾元,一朝跌落凡尘的皇亲国戚不知凡几。
独独剩下明德侯,爵位世袭,享禄江南。
身为赵氏异姓侯却二十三年来荣宠不绝。
要说明德侯府这些年有什么不顺,那也只能是赵二公子失魂一事。
三年前,赵二公子赵煜正值弱冠,一夜之间患上了个稀奇病症。
每月必有三日宛若痴儿,只能呆望天空,水米不可进,可是三日之后又行动自如,问其缘由只答曾与神女三天三夜交游神丘,言及此便又心驰神往,痴迷之象见者无不惊奇。
倘若仅是如此也就算了,明德侯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有些癔症的公子。
问题是自半月前殿试以来,赵煜忽地病弱下去,整个人都像被妖邪吸食了精气,七尺男儿却瘦骨嶙峋,神智清醒时整夜整夜不愿入眠,只管顶着眼下青黑日夜不绝地与女子媾欢,狂浪姿态终于让明德侯发觉不妥。
适逢有同僚家中生变,夫人曾延请一位经验老道的捉妖师入宅,不到半日便解决了病灶。
明德侯不愿此等丑事宣扬在外,因而秘密求请了这位大师入府。
正是漆泥玉。
侯爷正值天命之年,阔面美髯很有几分儒生味道,只听他拧眉长叹,口中喃喃道家门不幸。
漆泥玉却失礼地并未回话。
“叮咚——恭喜宿主触发攻略人物:明德侯赵循义,当前好感度74,触发攻略任务:三日内使其好感度降至30。恶毒反派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