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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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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又跳了起来,“入船可是要验明正身的!解衣查验也亦不能少!能佐证身份的腰牌我都为你们借来了,切不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坏了大事啊!”

云师连连附和:“公子如果觉得阿檀姑娘不成,在府中挑个别的丫头也是一样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薛辞年头大如斗,竖掌打断他们,“你们都先回去,容我想想。”

此事两日悬而未决,薛辞年临行前,张玄才得知他已弃了以鬼面入船这一捷径,命云师携手下锐士贴船潜于水底,欲孤身一探究竟。

急得他一个劲指责:“真真是年少自负,不知世间险恶!这鬼船背后的人大有来头,那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即便你能想法子进去,此次册中鬼面与船中数量对不齐,照样行不通!”

到最后嘟囔一句:“你在里头出了事倒没什么,可别把我也搭进去……”

薛辞年睇他一眼,张玄讪讪闭了嘴。

僵局如阴霾蔽日,生冷的气息似要将人活活压下,一派憋闷中,忽教少女清亮的嗓音一把拨开,“阿兄,还不走么?”

昏黄的灯辉下,少女粗犷狰狞的鬼面覆脸,藕色短襦系朱红丝绦,水绿百褶纱裙上银线碎樱缀满,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浮动,像是扬州碧波里泛游的粼粼水光。

耳垂明月珰,素手挽披帛,发间更是珠玉流转,妙不可言。

一干人等的视线齐聚在她身上,竟皆忘了说话。

张玄当先反应过来,推一把薛辞年,直将他推的要撞在季窈身上,“愣着做什么!你们兄妹俩还不快去!”

玉纱江江心这座楼船,船体以巨木为骨架,高耸如移动的宫殿,高十余丈,甲板设亭台楼阁,飞檐斗拱仿陆地宫室;船身髹漆以朱砂、金箔,桅杆包铜鎏金,舷窗嵌琉璃,透光如星,锚链则以精铁锻造,缀以玉饰……

船上灯火通明如昼,丝竹音悠扬却寥寥,季窈和薛辞年验过身,行步到开阔辉丽的船舱中。

当间正有美人踮着脚尖在暗红的氍毹上曼舞,施粉的郎官执金盏笑迎奉酒,一间间隔厢内,系戴各式鬼面的商客对坐而谈,未见奇珍异货码放。

薛辞年低着头对季窈嘱咐:“一会若我不在你身边,有人寻你说些奇怪的话,与我们无关则不必答,仍纠缠不休的,蛮横些动了手也无妨,万不可让自己受了委屈……倘使船中生了乱子,甚么都不必管,往船外跑就是,外面有咱们的人接应,可记住了?”

鬼面之下,少女的睫羽如同蘸饱的松烟墨,眨动间在羊脂玉砚里拖出蜿蜒水迹,含着笑说:“记住了,阿兄。”

薛辞年一哽,扯扯嘴角,“我若是你阿兄,定找条软绸将你绑紧了,不让你登这船来。”

知他看不见自己的神情,季窈撇撇嘴,“若是我阿兄在,定助我登船,带我观此世间之异。”

“这就是我与你阿兄的区别。”少年附身,与她咬耳。

说话间,眼神锁着的那间隔厢里起身走了一人,薛辞年拉她往前,撩帘进去,坐下开门见山道:“这几日潮头稳不稳?”

桌案那头的龟脸面具连眼皮也不抬,把着只古玉色的紫砂壶,“铁锚说北边沉沙紧,又逢七月浪打船晃,得赶在龙翻身前收网,潮头不稳,摆橹却易。”

离得近了,季窈才发觉这些守着隔厢的人面具上暗藏玄机,譬如这鬼脸面具的眼角,正是刻着一朵小小的盐花。

方才二人的对话,季窈也听懂了。

薛辞年问的是:手头的官盐供得可充足

鬼脸面具则答:盐吏说了,北边稽查严,又碰上朝廷新遣按察使彻查,得赶在查明前将货走完,供应得不稳,但价格好商量。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只怕是掺了龙骨水。”她在旁出声帮衬。

这话自然是怀疑雨天毁坏了盐质。

估摸是碰上了行家,龟脸面具搁下紫砂壶,坐正几分,“二位若是不放心,可先望海,再开帆。”

先验货,再交割。

等得便是这句。

季窈和薛辞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那再好不过。”

这龟脸面具领二人绕开氍毹间的云云水袖,穿过来来去去奉酒郎,在袅袅丝竹音中,登木梯上了二楼。

尽头的舱门一推,盐袋累卵般堆叠,层层相积,将舱室塞得满满当当,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因就剩彼此三人,验过货,龟脸面具摊开直问:“要多少?”

薛辞年不假思索答道:“有多少要多少。”

对面似是未曾想上来就碰到这么一个大主顾,实话实说:“这些盐实则是由我们东家亲自过手,你若有意,可随我上船背,我引你与他亲自谈。”

话至此处已是不去不可了,薛辞年点点头,轻拍季窈的脊背,“阿妹下去玩,为兄去去就回。”

季窈却伸手用指尖揪了揪他的袖子,放软说:“阿兄快些,我困了,想早点回家。”

薛辞年似乎怔了一下,回道:“知道了,记好我跟你说过的话。”

薛辞年很快被引见了这位所谓的东家,未如其他人一般以面具遮脸,此人大概不惑之年,生一张上窄下收的椭圆脸,古铜色的皮肤,个子不高,一双深邃的鹰隼般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张口便问:

“几时交割?”

薛辞年心觉此话问得不大对劲,迂回着答话:“价钱还没谈拢便急着交割,阁下未免太心急了些。”

那人喉间溢出一声笑,打蜡般的面皮只是细微地牵动,道:“眼看就要惹火上身,急于出手,价钱自然让你满意。”

薛辞年状似贪婪,狮子大开口:“我观这盐质经雨变质,不算上乘,若能折半,我才考虑。”

那人显然不同意,抬一抬手:“请便。”

舱门随着少年的脚步闭合,此人转身看向窗外黑墨般翻涌的水面,叹息一声:“江中起浪了。”

方才的对话令薛辞年很是不安,心知此地已不宜久留,他跨步向前,想过了连廊到底下舱腹,带上季窈尽快离船。

那从对向快步行来、头戴狸奴面具的少年却冷不丁攥住他的胳膊,面具下传出来的,赫然是乔泊霖的声音,“你方才暗号对错了,是不是?”

不待他回话,乔泊霖又问:“成交答摆帆,不成答卸帆,你答了没有?”

“没。”

“薛扶光你暴露了!”他声音急得很,从严丝合缝的面具里挤出一句:“船上有炸药——”

最后二字咬牙切齿,几乎要吞吃入腹,震的薛辞年瞳孔猛缩,反手抓住他,“在哪里?”

“你出来的那间舱室!”

来不及想太多,薛辞年仓促交代,“我的人会马上上船!江中有张玄接应!你疏散人赶紧撤离!阿婵、替我照顾好阿婵!”

乔泊霖想伸手抓住他,却只触到他一鲜红发带上那串冰凉的珍珠。

下一刻,贴船潜伏的锐士似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纷纷翻身上船,水鬼似的与船中的打手交战。

船内瞬间乱作一团,瓷器坠地,琴弦崩断,酒水洇湿华美的氍毹,商户们惊慌失措,有人高声呼喊,有人踉跄奔逃。

薛辞年破开舱门正对上的是一柄利刃,恼怒于官家的人混进自己的场子,还查到了他的脸前,明知对错暗号还敢回头,是以那人当即要杀薛辞年——

这厢,季窈已经教乔泊霖拉拽离着离开,一齐被张玄接进安排好的小舟里。

此时小舟亦混乱异常,周遭还泊着其他临时调来的船,上头黑压压塞满了人,哭声、呵斥声不绝于耳,江面吵嚷的犹同在市集。

甫一满人,船头便调转方向往岸边行。

季窈心绪不宁,环视一圈不见薛辞年的身影,找到正处理伤口的乔泊霖,问道:“薛辞年呢?”

一听这话,乔泊霖心中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腾,“他还没有出来吗?”

张玄也四处张望,奇怪道:“对啊,怎么不见小薛大人的身影?”

乔泊霖一颗心凉了半截,“坏了!那船上可是有炸药啊……”

似是为了应他的话,背后火光冲天而起,将原本漆黑的江面照得亮如白昼,滚滚浓烟裹挟着木屑、碎板冲天而起,爆炸的火浪携着水汽扑向季窈的后背。

她在这刺目的光焰里转身,眼底泪光要被着火光消磨地看不见,江风撩动她耳边的散落的几缕发,脚下的步子催动她向船尾奔去,又被身边的人及时牵制臂膀。

“薛、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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