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可不能这么说。”禅院扇道,“直哉,她好歹是你同胞的姐姐,不是吗?”
两人一大一小互相对立交谈,眉眼交战,面前是传闻中的凶手,不远处是燃烧的祖宅,脚下是同族的尸体,时不时还有几声血缘相连着的女人和孩子们的哭泣。
他们却无动于衷,只冷漠且危险地打量着彼此,像两只野兽互相盘算着要怎么咬下对方身上的肉。
眼中只有彼此,没有其余任何……不,还有一道光。
一道从正面袭来的刀法。
“我是不是要给洞爷湖打个好评?”夏江挥着木刀的时候无聊地想。
洞爷湖的刀刃拍在禅院扇的脸上,在0.01秒的停顿后,男人面部的肌肉产生了剧烈的扭曲和变形,像一块被压得鼓胀的气球。在放气的一刹那,带着一阵极速的气流旋转着冲了出去,眨眼间就从庭院正中砸进了火场。
——轰隆!!!
燃烧得正旺的火柱又倾塌一片,熊熊的火焰盖住一切痕迹,过了一会儿,仍旧没有人从那里出来,现场只剩下火焰滋滋哔啵炙烤的声音。
“真好用。”夏江甩了甩木刀,手掌摩挲着刀柄上刻下的洞爷湖三字,有点舍不得把木刀还回去了。
“这里火还得烧好一阵,你带着你的同伴们走吧。”她看了眼那群吓得连声都不会出了的女人小孩,对黑发的男孩说道。语毕就把木刀扛在肩上,准备去火场里掠夺游戏npc剩下的财宝。
“你……!”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目光下意识地在火场和夏江的背影来回,直到夏江快要走进火海,他才像是从那恍如梦境一般的场景里醒悟过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像极了一只微微开口的海豚。
‘不不……趁其不意的话,甚尔哥也可以做到在扇叔的术式发动前把他一拳揍飞。’他猛然摇了摇头,看着夏江的眼神就不再像是看到蚂蚁了,更像是看到一条娇小的幼犬跳起来咬断了成年人的喉咙。
这只幼犬不仅年少纤细,而且还……
直哉的思绪猛然一顿,如同再一次重新意识到他这位名义上的同胞姐姐长得有多么可爱。
……和他一点也不像。先前瞥过他的大眼睛明亮又多情,仿佛含着什么话没有言尽。
……
【咚】。
耳畔响起一声间于清脆与沉闷的鼓锤声后,禅院直哉的心脏陡然跳了一下,脸颊渐渐有些发烫。
……是了,没错,他早就知道禅院夏江在意他。
每个离开自己所熟悉的舒适区的人刚进入新环境都会本能地想要靠近与自己最亲近的存在,而他,起码名义上是她的同胞弟弟,是偌大禅院家唯一一个真正与她“血脉相通”“同根同源”的人。
她初初刚至禅院时就向身边的人打听过禅院直哉,或许是对所谓亲情还抱有期待,懵懂天真,甚至不知道将她送进惩罚室教训一通的幕后主使就是这位【同胞弟弟】。
想到这,直哉跳乱了一拍的心脏立即沉静下来,某种令他觉得脱离掌控的情绪安定下来后,他开始觉得可笑。
一个乡下接回来的、都不能称之为禅院子嗣的私生女“姐姐”,一个本该安分守己的女人,还敢指挥他让他带一群废物走?都不知道是母亲婚前和谁厮混才生下来的野……
他扯开嘴角,上挑的眼尾勾出嚣张恶意的弧度,启唇正打算说些什么。
只听骤然一阵风起!
一只手掐住直哉的嘴巴将他横空架起,压着他闪电般穿过整条石子小道,砰的一声狠狠撞在了院墙上。
“噗咳……!”禅院直哉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一重,后背被撞得浑身生疼,腮帮子被掐得生疼,口中隐隐尝到了一丝腥甜。
掐着他的手仍带着小少女的纤弱细瘦,却比铁钳更难以撼动分毫!
他整个人都被按在墙上架在空中动弹不得,难以置信地愤怒地瞪着夏江,双手挣扎着去拧她的胳膊,双腿也拼命地乱踢乱踩。
好痛!
好重!
夏江这个混蛋!
她不是在意他吗?她就是这么在意的?!只不过是模仿了甚尔哥的些许精髓,就敢张狂成这样!
禅院直哉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什么和大人还能拉扯得有来有回的天才,什么禅院家的小少爷,他现在单纯就是个被人死死按在墙上、耍赖哭闹无所不用其极的小孩。
“唔唔…混蛋夏……唔唔…你竟敢……”
“喂,小鬼。”他名义上的、身份存疑的同胞姐姐抬起脑袋,平静地看着他。
禅院直哉心脏一跳,瞳孔微微放大,挣扎的手和脚也不自觉慢下了动作。
如此逼近的距离,他才发现夏江的眼睛原来不是黑色,是一种很深很深的蓝。他看着摧毁了大半禅院家宅的烈火在她远处的身后熊熊燃烧,看着庭院里遍地横尸的一片狼藉,看着她的唇一开一合,咬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