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眠心里咯噔一下,她盯着向天的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拿纸给向天擦手。
可向天连带着纸巾迅速抽回了手,她低下头一字一顿地说:“蒋不语就是我常和姥姥吵架提到的母亲,不过她早改名为向不语了。”
接二连三的信息出现让楚眠眠的大脑宕机,她眼睁睁看向天继续把话说下去。
小时候幼儿园老师要求孩子们画一家人,年幼的向天在白纸上画了发脾气的姥姥和离得很远的母亲。
周遭的环境不是晴朗的天气也不是温馨的家,而是死气沉沉的家,房子是扭曲变形的。
幼儿园老师看了以后第一反应问向天你没有爸爸吗?彼时无知的向天懵懂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老师,姥姥说是我把爸爸克死了。”
这句话把幼儿园老师吓得大惊失色,自此开启了向天记忆中不太好的一段人生。
被排挤,孤立,更有人骂她是没有爸爸的“小杂种”,她把这一切说给姥姥听。
姥姥却只是顺着那些人的话说谁让她是个女孩,就是个拖油瓶,克死了父亲还连累母亲再嫁。
而画中离得很远的母亲则代表向不语要努力工作挣钱养家很少回来,这就是向天理解的一家人。
直到某一天母亲发现这一切对向天说你是我最珍惜的孩子,不是谁都能随意来评价的。
自此,小小的向天心中“扭曲的房子”被修正,可是母亲的身影却被他人肆意扭曲。
“太强势”、“硬要生赔钱货”、“怀孕期间丈夫意外死亡视为不详”、“和一起长大的表哥一点都不亲近,没有人情味”种种言论让向不语在小区里的名声越来越差。
所以向天一点也不喜欢回姥姥家,他们口中的母亲让人觉得好陌生,当她试着和他们理论,得到的是向不语天生“扭曲”。
小区里没有一个像向不语这样的人,抛下父母的养育之恩独自在外还有背弃父姓改母姓。
向天说到这里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她将手收回到桌子底下,眼神紧盯眼前的奶茶。
楚眠眠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内心充斥着震惊,因为向天的叙事中完全打破她认为家庭中一定要有一个父亲的存在。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向天会说害怕她被连累,她想宽慰向天,可联想到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勇气也就露了怯。
“那小区里其他人说的我的情况并不是你和向婶透露的吗?”她转移话题,选择较为客观的内容。
向天似乎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她一个激灵坐直望向楚眠眠:“啊?我没有啊?不过姥姥的话就不知道了,等过几天我有空帮你问问。”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知道那些过往对你来说肯定很不容易,看你这么说以后我也想坦言今天在向婶家你明明因为我被误解却还是努力和我解释,我真的很感动。”
楚眠眠本想简单道谢,可她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重拾“姐姐”身份的契机。
不久前她推开一扇门做出错误的选择,流下的眼泪早已干在脸上,那是她一时迷茫走错的路。
现在她把泪痕擦去,真心便从其中显现。
向天忽然眼眶红了抽泣起来,眼泪直直往下掉,像是积压许多委屈一齐爆发:“因为……先前我向你求助,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我的人。”
楚眠眠连忙拿出纸巾递给向天,心想难怪那个时候向天看起来特别不好意思,完全和她平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在之后的聊天里,楚眠眠得知向天读完高中后被向婶强硬退学,然后向婶跟自己的外甥也就是向天的表舅求情在化工厂里得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
在厂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向天是“走后门”进来的,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更别提她一门心思想跑外面了。
她们聊的十分投入没一会天就黑了,向天把内心的话都说出来以后显然很高兴,她约楚眠眠一起在附近吃晚饭。
楚眠眠很快应下,不过她突然想起来谢也应该在家等着自己吃晚饭,于是她拿出手机打算编辑一条信息。
「我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会在上班前到家,你先吃吧。」
当她点击发送键以后就没有再看手机,反正谢也的风格是即使看到消息也不会回复,在这段时间里她逐渐习惯了这件事。
她们就近在奶茶店旁边的小饭店吃了饭,途中讨论的话题绕回了向天的工作上,由于向天这次具有隐瞒他人的性质,楚眠眠在确认的时候格外小心。
向天和楚眠眠保证还会在本地远城,如果楚眠眠不放心到时候可以通过邮箱找到工作地址去看。
但楚眠眠也问出一个内心的疑点:向天为什么不自己找要通过她的手机接收邮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