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阮父责问她鲁莽。
若不是陆大人及时出现,今日的局面,恐难破解。
父女二人对视半晌,相顾无言。
半响,阮父轻轻叹息,“华儿长大了,爹爹信你心中有数。”
“只保护好自己便是。我和你娘,别无他求。”
书房的烛光照耀下,阮绮华见到了爹爹鬓边的斑白。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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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好。
花开烂漫的院落,阮绮华望着院墙外的蓝天,有些百无聊赖。
宫宴至今已三日。
她同阿爹在书房聊完,才刚刚回到院里。便听春桃说阿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连阿爹心爱的檀木砚台都摔了两座。
她心知阿娘只是长着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实则火气旺得很,在宁州时,书房的博古架几乎是一月一换,原因自然是被气头上的阿娘砸了。
如今连砚台都不放过,多半有人要遭殃。
果不其然,直接给了她个十日的紧闭。
让她少出去闯祸。
没法,宁州城闲不住的阮大小姐,只能缩在院里发霉。
“为何不能天降一只狸奴啊……”
这四方的院子困着阮绮华,她只能绕了绕手中的草环。
定睛一看,她脚边堆起高高一堆,顶上冒着尖。不止草环,还有给猫的小小的草编帽,竹鼠。
阮绮华本人更是不顾形象地掀起裙摆,盘坐在秋千上。
正当她感念日子无趣,遥遥望向院墙,第二十八次想念当年趴在她院墙上却没能成功掳来上京的小狸花时。
一位让人意向不到的人出现了。
陆,陆大人?!
大马金刀,跨坐在高高的院墙上,遥遥冲着她笑的,竟是陆临渊?!
今日的陆临渊跟上次见似乎有不小的区别。墙上人一头墨发不再用玉冠拢住,只一根发带高高束起。身着白色箭袖短衫,额头上还冒着薄薄的汗珠。
不难知晓,他应当是刚刚晨练完。
担心她动静太大引来他人注意,陆临渊伸出一根食指,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指了指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小兽。
暗黄的花纹与褐色相间,不过巴掌大的小兽,被人提住后颈。
四肢乱飞,尾巴翘起,嘴里在还咪嗷咪嗷骂骂咧咧个不停。
竟然正是她方才心心念念的狸奴。甚至花色都与她心中所念一般无二。
这,这这。
她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光风霁月的陆大人爬她的墙头。
给她提了一只心心念念的狸奴。
甚至花色都与她脑中所想无二。
难不成陆大人是有读心术?
她不敢想,这三件是出现在权倾朝野的陆少卿和她这样地位飘摇的普通女子之间。哪一件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墙头上的陆大人神色自若,示意她伸手过去。
“陆某家养的狸奴性情有些顽皮,方才我在院中晨练,一不留神它便爬上了姑娘墙头,担心惊扰姑娘雅致,陆某只能将它捉了来。”
阮绮华愣愣地接过那温热的小家伙。所以这是……
“恕陆某冒犯。平日大理寺公务繁忙,它性情活泼,难免收到禁锢。我方才不小心听见姑娘的愿望,若姑娘不嫌,可否将小小狸奴接至院中,替陆某照看一二。”
阮绮华心下一喜,抱住软软的小猫,眼眸瞬间点亮,“陆大人此话当真?”
“陆某不敢欺骗姑娘。”陆临渊语带笑意,“只是狸奴尚小,难免想念熟悉的环境,若姑娘得了空,也可偶尔带它来大理寺或者陆某府上一聚。”
方才还闹腾的小猫到了少女的怀中似乎舒适了很多,当即仰着脑袋用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她。
阮绮华的心已经融化成了一滩温水,“陆大人言之有理,那便真真是谢过大人了!”
小猫不知道平日安静的主人嘴边的笑意是作何寓意,只仰着头在新主人暖香的怀中蹭蹭。
有风吹过,海棠花香散了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