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恐怕……确实是这样。”春桃有些难为情。
她听到的时候也是很震惊,这也不是个什么稀罕物,为何宫里的大人物指明收这个药材呢?
直到她跑了第三家药铺,那家老板嘴碎,才说漏了猜想。好像是陛下很珍视的人受了风寒,御医说百年老姜熬制成水可解,这才高价收购。
陛下珍视,又体弱到天气稍冷便受凉的人,除了宫里的娇滴滴的妃子还能有谁?依他所见,多半就是近期颇受宠爱的容妃了。
“日夜同陛下贴身相处,那确实怠慢不得啊。”
小老板挤眉弄眼地对着春桃,刻意压低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揶揄。
“所以若要找块老姜,还得千方百计进宫求赏?”
阮绮华有些不可置信,她早知大雍的国库空虚,陛下缺钱。竟不知连块姜都要出来扫荡。
一国之君求药,需要临时收购;小小户部尚书,疑似用上国库里的珍宝。原本以为是国库本就空虚,现在看来……
她抿抿唇,狭长的美目中染上忧虑。
送姜是心意,也是给大人的谢礼。若是从江南老家送来,即便快马加鞭,也得数日。时间耽误了不说,大张旗鼓地弄来,说不定还会被一旨口谕送入宫。
眼下便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从对她全无好感的宫里那位手上抢;要么,便是自己这位新晋官家小姐上山亲自动手挖。
……真是哪一条都不似好走的路。她不禁以手扶额,无奈地摇头。
默默叹息,入京受罪来了。
窗外树影沙沙,几缕日光晒在桌上,福宝懒懒地翻了个身。
他倒是很惬意。
春桃试探性地开了口。“小姐,奴婢问药时,意外撞见了一家铺子的老板正在训斥伙计,似乎是在说有关皇室围猎的事情。”
“围猎?”
“是的小姐。奴婢听闻,每年秋闱前夕,宫里会收购大量的药材。围猎出彩的人,还可在御前求赏。”
老姜不是什么稀罕药材,只是特殊时期铺子里短缺,若真要求赏,想必皇帝再抠,也不会克扣这点要求。
索性秋闱就在后日,试上一试也无妨。
这般想着,阮绮华心中有了打算。
吩咐春桃将她床头的珍珠纹小匣子取来,她则抱起福宝,轻声哄道,“福宝乖,这两日先回大人府上呆着,等过几日再接你回来。”
说来颇为有趣,那日在大理寺,她同陆大人聊的约莫半个时辰里,这小家伙竟一动不动地在扶手上歪头听了一个时辰。她起身告别的时候,福宝一个轻盈跃起,便跳入了她的怀里。
都没给陆大人挽留的机会,只余下一个傲娇的小猫屁股。
果不其然,听到要回陆府,福宝扭扭身子,将肚皮的嫩肉露出,一个劲朝她撒娇。可惜阮大小姐眼下是铁了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今日不能听你的了。”
狸奴好动,她要配置的药粉性烈,加之自己擅毒不擅医,唯恐福宝不慎吸入。还是送到陆大人府上两日。
阮绮华接过小匣子,里面满满登登装着给福宝的小玩具小衣服,天冷,阿娘还给他绣了两身小披风,都得带上。
春桃担心外头冷,给阮绮华也披上了一层斗篷。少女就这么披着斗篷抱着福宝,拖家带口走到了陆大人府上。
“吱呀——”
“阮姑娘,您怎么来了?可是找我家大人?”
出来应门的是一位面生的圆脸少年,分明是第一次见,对阮绮华却出奇的热情。
不愧是京城里一等一的清贵人家,随意一位家仆都对京官家眷如数家珍。
陆大人治下有方,她也就不担心了。
圆脸少年从她手中接过福宝和匣子,颇为兴奋地朝她道。“真的不必向大人通传一下吗?大人恰巧在府上,听闻阮姑娘拜访,想必很快便能出来。”
阮绮华不知这少年为何如此热情,但此刻她急于买药材,方才拉扯已经耗了不少时间。此时便也不做多想。挥手便同春桃离开。
后日便是秋闱,今日还得早些购齐配药的必需品才是。
还好常见的药材还算凑得大差不差,实在缺少的,她也寻了药效相近的种类替代。
抓药、晾晒、磨碎风干,秋闱前日,阮氏主仆在院里足足忙碌了一整夜。直至破晓时分,才堪堪准备好了所需。
不过,一日的时间确实太过紧了些,药材过于普通,效果也难免有瑕疵。她默默估计着手中毒粉,约莫能轻松对付些野兔野鸡,若是对上野猪之类大型猛兽,恐怕还得尽力周旋。
天光大亮,阮绮华紧赶慢赶,从阿爹惊诧的目光中踏出院门,总算是赶上了前往秋闱现场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