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恨不得推着季赫楚往前走。可眼见要行至二舱门口,一只手拉住了她。
顺着手往上看,宋臻带着怒意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与外男亲密靠近,甚至在大庭广众下便要单独出走。季赫楚方才的眼神分明充满了轻佻,阮绮华怎能这样傻傻地跟着走?
她不该这样轻信他人。
宋臻的眉眼满是认真,她手下暗暗使力,不让阮绮华向前,压低声音:“你现在开口,邀我同去。”
镇北大将军宋家家训,不站队,不参与朝堂争斗。宋家女儿宋臻,品行无双。有她同行,不会有人再将阮绮华污名化。
阮绮华的心中流过暖流。她怎能不知宋臻一片真心?
在她有可能飞上高枝时,宋臻默默避嫌;在季赫楚戏弄她时,宋臻开口相助。眼下更是在众人看热闹时,出手劝导。
她抬头望向宋臻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嗫嚅半天,眼底还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挣扎。
走在前面的季赫楚已经发现了她们的小动作,正顿住脚步,假装不经意地望向她,实际眼神中满是晃眼的警告。
她毫不怀疑对方是在警告着,她若是敢说什么不该说的,方才季赫楚的承诺便立马作废。
她不能拿陆大人的性命去赌。
“这无需你多管。”
手中的衣摆被一寸寸抽出。女子的声音很轻,转身的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出门时的侧脸被光照亮,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留给她。
宋臻不可抑制地跟着看过去,她想追上去拉住阮绮华,可脚下像是生了根,挪不动脚步。
女子的侧脸精致又冷漠,背影转瞬即逝。
只留下她默默低头,看着空空的手心。面上一片茫然。
是她……多管闲事了吗?
——
面前的路越来越狭窄,也越来越偏僻。
阮绮华的眉心忍不住轻轻蹙起,季赫楚这是要带她去何处?她望向前方坚定走着的男人,手不自觉地朝腰间摸索。
此行变数众多,难以捉摸。她暗暗在心中估计着锦囊中的药物数目。
方才喝的酒中掺杂了什么,她暂时还分辨不出,但是自己的身体她清楚,被天材地宝泡大的体质,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毫无反抗之力的地步。
加上出门前春桃给她塞的东西,再困难,她总归也是能咬牙坚持住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救下陆大人。
“还有多久到?”她忍不住出声。
“急什么,这不马上就要到了。”路过的人越来越少,一刻钟之前,阮绮华便不再能见到侍者。季赫楚也清楚这一点,在人前的亲昵语调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志在必得。
碧波荡漾,船只即将行驶到湖的中央。
而他们此时,已经从船的正中,到达整艘船的尾部。
季赫楚走到一处小门,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身,拉开眼前的舱门,嘴角又漾起笑来。“这不就到了,我的阮妹妹。”
昏暗的天色照不进船舱深处。阮绮华脑中警铃大作,她本能地向后撤步,想要离开这处危险之地。可恍惚间,她好像真的看到里面有个蜷缩着的身影。
会是,会是陆大人吗?
她已经来不及思考。只能艰难地朝前探身,努力辨认。
那是相当陈旧狭小的一个舱室,没有窗户。她只能依靠着昏暗的天光看到低矮的柜子和布满灰尘的矮桌。
那矮桌的旁边,有一个瘦削的人影缩在角落。
穿着,穿着藏青色的衣衫!
她猛地超前走一步,用手按住门框,半个身子探进了入口。
那里蜷缩着的人身量很高,与陆大人一般无二;穿着的衣服也是她那日买给陆大人的没错,她腿有些发软,陆临渊怎能狼狈成这副模样。
“陆大人!”她要进去救他!顾不得季赫楚的存在,她这就要进去。
可是刚埋入一只脚,阮绮华的脑中突然划过什么。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从方才开始便一动不动?
不对,不对,她突然反头,朝季赫楚的方向看过去。男人的脸上扬起的笑容邪肆,见她看过来,不躲不避同她对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劣。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活人是不会在这样透不过气的狭小船舱呆着还将门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