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学这个!好脏!”
“不行,必须得学。”符渡星隔着层手帕将全新的骰盅推到关清之面前,“看,这是刚做出来的,连我的手都没碰过。”
关清之一脸看笨蛋的表情:“做骰盅的人肯定碰过啊!”
符渡星哑口无言。他凑到关清之身边,双手轻按着关清之肩膀,半蹲下来,仰头道:“清之,为什么不愿意学这个?”
“因为脏啊。符渡星,你是不是最近太晚睡,耳朵都不好使了?”关清之翻了个白眼。
“我就算耳朵不好使,脑子还是好用的。”符渡星一反常态,格外严肃地盯着他,“清之,别瞒着我。”
这下是关清之不自在了,符渡星是怎么看出来,自己不想学摇骰是另有原因?
符渡星近日熬了好几天夜,全是为了玲珑筵上那场赌局做准备。他面色憔悴,眼神却如鹰隼般有神,内里有股狂热在一直燃烧——活脱脱的赌徒样,十分纯正。
正因自己是个资深赌徒,才能读懂每个人脸上最细微表情代表的含义——快了一瞬的眨眼,不自觉的吸鼻子,无意识扯动的眉尾嘴角,任何一块稍微紧绷的肌肉在他眼里都有其代表的答案。
而清之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己又如何看不出他看似如平常般无理骄横的要求下藏着的不对劲?
“好了,跟我说说吧。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难道你和那个小胖子成为好朋友了?清之有朋友了,现在有心事都不想和我说了啊。”
被这么一说,关清之果然急赤白脸:“谁跟那胖子是朋友?!”
符渡星笑问:“那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学?”
关清之被问后,长如鸦羽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在眼下投下阴影,完全没了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符渡星看着他这样,心都被揪紧了。是自己这几日忙着练手,疏忽照顾他,难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关清之阴郁地发问:“你为什么忽然要教我这个?”
符渡星心快跳一拍,脸上却毫无破绽:“技多不压身啊,你现在都十岁了,就没想过长大以后干什么吗?”
“你的钱是不是不够了,只能养我到成年?”
符渡星被逗笑:“还没长大就想着啃老了?”
关清之却打断了他,转而发问:“玲珑筵上是不是都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参与?”
“对啊,得像我这种才能参加。”符渡星笑眯眯道。
关清之摇了摇头:“不是说你这种……是指,那种很有钱,可以在清坊里随便打人的人。他们都会参加吗?”
听到关清之的描述,符渡星的手忽然从上到下将关清之的身子摸索了一遍,摸得关清之莫名其妙:“你干嘛?”
“有人打你了是不是!”符渡星瞪着睡眠不足布满红血丝的眼,眼白都带上点赤色。
关清之慢翻了个白眼,拍了下符渡星的头顶:“没有!”
符渡星这才放下心来,但他对这场谈话不再是刚刚那样轻松的态度。他如临大敌地看着关清之:“那你是不是最近碰到会打人的有钱人了?”
关清之想了想,摇摇头。但符渡星显然不信。
“不是碰到,是看到。”关清之说道。
符渡星脸上忽然浮现出让关清之害怕的神情。
“那他们看见你没有?”他慢慢问道,渐显清癯的脸上隐忍地克制着每一块肌肉,眼下的一根青筋却是肉眼可见地由青变紫,血液都在其中僵滞地流动。
关清之不害怕符渡星。但他害怕符渡星露出这种表情,这种仿佛有人要伤害他们的表情。
他脑海里想起那天的场景,想起那个被大家叫做薄王爷的人看着自己的样子,又看到符渡星现在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他说道:
“没看见。”
符渡星显然放松了很多,关清之低头,发现符渡星搭在他膝盖上的手心出的汗甚至渗透了自己的衣服。
符渡星也看到了,急忙说道:“怪我。要不要洗澡?”
关清之却摇了摇头:“现在先不用。”
符渡星脸上露出了受到惊吓的表情。他刚刚是怀疑关清之被人打了,现在确实怀疑关清之被人打坏脑子、彻底转了性了。
关清之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