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关清之终于叫出声来了。
“鬼叫什么?”曲秋一顺手就将他的脸拍到一边去。
关清之马上被这一巴掌拍得不出声了。他脑子还没完全回到现实世界,懵住了。
童萝吓得赶紧蹲下来,仔细检查后才放心:“你别动他。他身上本来就有陈年伤,又刚被捅了,等下血崩了怎么办?”
曲秋一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犟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忽然鸡猫子鬼叫,招来追兵怎么办?”
薄协愤怒地开口:“追兵?你们绑了我,就等着全国通缉吧!”
曲秋一顺手又是另一巴掌:“让你说话了吗?”
她这次力气可没第一个巴掌那样收着。薄协本来是坐着的,被这下直接打倒在地。
“一群疯子!”薄协痛骂道。
童苏见他喊得大声,直接扯下身上一条衣服,混着上面的汗渍和血迹一起塞进他嘴里:“小王爷,别喊了。再喊,到时候去王都谢恩时都张不开嘴。”
薄协瞪大了眼,“呜呜啊啊”地发出一连串低吼,但其他人都不再理他,只自顾自地继续说话。
童苏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身上纹满藤萝图案的人,就不由得想起了还没赶上他们的童藤,担忧地说道:“小藤和妖七在一块,应该没事吧。”
童萝仰脸看向大哥:“童藤没事的。”
曲秋一更加担忧地说道:“有人关心司初吗?”
童萝疯狂摇头:“我更关心道士。他为什么非要和司初对打?”
此时,卞采露冷哼一句:“想必都是托某人的福,才在这牵桥搭线上。”
曲秋一盯着她,越看越眼熟:“…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居召芷咳嗽一声。
童萝抢答道:“她也是用水之术式的!就是我们当巡师的那届猎妖大会的参赛者呀。她身边这个好像也是。”
居、卞二人见一下子被认出,暂时闭嘴不讲话。
童苏歪着身子皱着眉,细细打量道:“你们之前说,是被清坊所雇驯妖的,碰巧和妖七同一组?”
卞采露看向他:“不信?”
童苏摇摇头:“不,我很信。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清坊都没了,你们俩还按照他的吩咐跟我们一起走,是为什么呢?”
关清之的脑子在多轮对话轰炸后,在听到这句后彻底清醒:“什么?什么叫清坊没了?”
一时间,马车车厢内所有人的脸都看向他,包括倒在车厢地板上呜呜啊啊的薄协。
“你晕过去后,外面发生这么大动静,你是一点没听着?”童藤托腮问道。
“我又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关清之想到什么,大惊失色,“薄悯呢?死了没?”
薄协喉咙叫得更厉害了。当下被曲秋一一脚踩住侧脖。
童藤抬眼想了想:“应该是死了的。”
“什么叫应该?!”
“你的问题太多了。现在应该少说话,才有助于伤口愈合。”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从关清之头顶响起。
关清之艰难地仰起脖子往上看:“你又是谁?”
宁阀头痛得很,一只手还在用灵力源源不断地给关清之输送灵力、防止他失血过多,另一只手抬起来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说道:
“我算是十……妖七的,猎妖搭档吧。”
闻言,所有人都惊讶了。曲秋一直接问道:“他和你搭档,孤男寡女两个人?”
童萝眯着睫毛无语一笑:“你好像不适合这样问别人吧。等等席白呢?”
曲秋一并不关心。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发问:“你们两个人都猎过些什么妖?”
宁阀言简意赅答道:“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人,想必这二位已经先见过了。”她看向居召芷和卞采露。
卞采露说到这个就都是气,阴阳怪气道:“见是见了,但也只见到个背影,脸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你们这个小队还真是不错啊。”
她说着,脚后跟就踩上地上不知哪来的一副人皮面具——似乎是刚刚众人上车时、黏在这个奄奄一息红衣人背后带上来的,展开来,倒和那位自称小王爷的男人的脸十分像。
“有会做人皮面具的,还有能连着催眠人半个月的,还有个光头小孩……呃,估计也有什么不得了的长处。”
宁阀微笑着接口:“他最擅长探囊取物。这位姑娘的头发,就被他割去过一寸。想必根本没发现吧。”
姑娘?众人皆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宁阀原来说的是她扶着的关清之。
关清之面色铁青,但此刻在被宁阀输灵调息,再加上刚刚噩梦太激烈,现下也实在没力气大喊大叫了,只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男的。你瞎?所以清坊到底是怎么没的?”
坐在关清之另一边的童萝手闲不住,撩起关清之的发尾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切割痕迹。
他开始由衷地佩服起那个叫阿蝉的小孩了。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割掉关清之的头发……简直是神盗……
“那他为什么要割关清之的头发呢?”
宁阀微笑不改:“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这可不属于十匕授意她能透露的内容了。
十匕只叫她可以说三人各自擅长的能力——反正也在这群人面前暴露得差不多了。
司家主戴着的人皮面具是宁阀给的,还教了他如何用风之术式调整嗓音,进行模仿;阿蝉天生的贼手,食指中指一般长,这点也早被童家二公子在吊桑山时知道了;至于晏琢,更不必说,被他催眠的那两人现在脸色还很差呢。
“与其让他们各自聊天,熟起来后串起来情报,不如你一开始就主动透点东西给他们。也好彰显我们的诚意嘛。”十匕是这样笑着跟她说的。
至于彰显诚意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个宁阀还真不敢说知道。
毕竟谁能想到呢?说好的在这里先完成头两个悬金告示,寻仇的和驯妖的,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被寻仇的司家主和寻仇的道士双双下落不明,本来作为金主方的清坊也被夷为废墟。
宁阀脸上始终挂着的笑不是笑。是用尽全力挤出的职业素养。
她心下有些绝望,但也知道已经上了一条无法调头的贼船,一路扬帆直奔大海。或者大海里的礁石。
不过看着这条贼船上坐着的其他人,她多少感到点安慰。
既然能是在刚刚那场近乎于浩劫的变故中活下来的人,甚至还有余力带出一个已经重伤至昏迷的人,想必实力相当不俗。
她这么想着,关清之却是转过头,马车厢内空间狭小,他转头后近乎是脸贴脸地在问她:
“喂,听到没?清坊到底怎么没的?”
这个距离别说脸上汗毛了,按常理说,连毛孔都是清晰可辨的。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着关清之顶着张苍白虚弱的脸,一张一合干燥起皮的嘴,宁阀不由心生感慨:好美。
但她是职业的,不会为美色扰乱心智:“这个问题,问我一个当时在外面放哨等待的人,似乎不太合适。不如问问其他人吧,他们似乎能讲给你听一个完整的故事。”
童萝揽着关清之的肩膀往回拉:“你离姑娘这么近说话多不合适。我讲给你听。”
关清之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脉搏虚浮,也顾不上嫌靠在别人身上脏了,声音低弱:“那你讲啊。”
“咳咳咳,这个嘛,说来话长,先从我赶到你在的那个房间时开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