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过去。
他急匆匆地一个个翻过去,看清了小鲛人上半身侧部后,就随手往旁边一甩。这倒更让它们开心了,还以为是在做游戏,甚至开始自发自觉排队等着被关清之甩。
一分半过去。
关清之没法再保持像这几天一样的心如止水或者说心如死灰了。
波澜再起。灰有余烬。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但还没碰到就被他的术式反弹震出去几米远。
他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被憋成一脸紫色的辛须尝。
“舍得出来了?跟踪狂。”关清之五指一攒,就有两坨鼻涕分别从辛须尝的舌根下和鼻子里飞出。
“咳咳咕咕咳咳咕……”辛须尝一边咳嗽一边呛水。呼吸珠虽然开始发挥作用,但显然跟不上他被堵两分钟后的大口呼吸。
小鲛人们立刻发现了新玩具。绝大部分都朝辛须尝一股脑游去,绕着他吐出的泡泡螺旋向上,再用脑壳撞碎几个空气泡儿。
“你叫什么来着?虚心肠?”关清之放下最后一个早就迫不及待想跟上大部队一块儿玩的小鲛人,恢复往日臭脸,转身问道。
辛须尝空不出嘴来回。他正忙着用灵力内调气息、排出气管里的海水呢。
早知道就不赌这二分之一的概率了。他懊恼想道。
明明还有一个人也偷偷跟在他后面,为什么只针对自己一个!就因为自己弱吗!这世道真是……挺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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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够吃吧?没吃饱就跟我说,巨鳖身体里还有的是肉。”
妖七热情好客地张罗着,先捞出酒坛子里被劈成四瓣的醉蟹,又在勺子里尝了下汤味道浅淡后,十分满意,开始端碗分汤布菜。
“这道菜,民间吃叫龟鹤延年汤,宫里吃就叫万寿羹了。”妖七边舀汤边自得地解说道。
“谁问你了。”童藤麻木,但依旧条件反射性反抗。
司初倒是有点好奇,端详着这一大锅沉浮着各种形状食材的汤,用细木枝刚削好的筷子夹起一块食材浮出来的上半部分往上拉:“这是……”
他看清全部后,才发现原来不是一“块”,是一“根”。
“小初想吃吗?”妖七一脸遗憾地说道,“只可惜这个是专门给二哥准备的,你等下次吧。我看这里鳖也不少,大不了再来一条。”
“不必。”司初飞快拒绝加松手。
“凭什么我得吃这个?”童藤已经想掀锅了。
妖七眼明手快地接住司初筷子间掉下来的那根宝贝,用汤勺一转盖到碗里,再浇上好几勺味道馥郁香浓的汤,放到童藤面前的地上。
“凭什么?凭鳖鳖……呸,鳖鞭,真拗口,讨厌。是最能清毒降火的,对你伤势很有好处。”
妖七脸上忽然没了笑容,一脸很不好商量的表情:“你以为花尾白羽鸭妖海洞一霸的名头是随便叫叫的?它喷出的一口气就能毒死十窝马蜂,你若不吃,就等着体内的毒继续沿着你血管探险吧,迟早有一天能探走你的犟驴脑子。”
“你……!”童藤气得站了起来,想顺便一脚踢翻脚边的汤碗,却像是踢到了石头,踢得他的脸和右手伤口都同频共振痛苦颤抖了。
都烟子看了眼龟有期等四人。这人就在外人面前直接说出童藤身上中了鸭妖伤的事儿?真是又损又毒。看来这碗汤,童藤是不得不喝了。
妖七牢牢用灵力护着童藤正在狂踢的那碗汤,继续笑容满面,仿佛开棚施粥一样递汤碗:“来,这是龟兄你的份儿。我特地用了头部附近的颈肉,最是柔嫩,咬起来还有些许韧劲,适合你这种用巨斧的力气人。”
龟有期欲哭无泪地接过汤碗,看了看自己那两柄被用过后随手丢在一边、跟屠夫杀猪刀一样血糊泥沾的巨斧,忍了忍,多年走江湖的经验最终还是战胜了当初闯荡天下的意气。
他双手高举汤碗过眼,尽力让声音不露馅:“多谢。”
“鸡和鸭?不对,是鸭和鸡姑娘,来,这是你的。”妖七舀的这碗汤里明显多了鸡肉,基本都是鸡腿部分,“再来块裙边,美容养颜。”
押和姬纠结了下,最终还是开口了:“我可以多要点皮吗?”
“皮?”妖七旋即了然,马上用汤勺边沿捞起一条变色龙皮,“你是说这个?这个只是我顺带用来调理汤颜色的,没什么营养价值啊。”
押和姬狂点头:“我就喜欢吃没营养的。”
“好的。如你所愿。”妖七爽快地盖了大半勺皮子在她碗里。押和姬如端圣物般捧着碗走了。
“蟹催旗蟹兄?或许你更爱吃醉蟹?”
“不,我也要皮。”蟹催旗早就眼巴巴地自觉捧着碗在一边排队了。
“哈哈,挑食可不好哦。”妖七给他均匀分配了一碗各色食材都在的汤。
蟹催旗无奈,只得羡慕嫉妒恨地端着碗去找押和姬商量了。
“鹤兄?呵呵鹤鹤,你这碗汤想什么吃法?”
鹤取有些犹豫,妖七看出来了,便笑问道:“怎么了?虽然不能给你更多的变色龙皮,也不能给你唯一的鳖鞭,但是螃蟹可以多给你一个钳子一条腿。”
鹤取为难,最终还是说出来了:“妖吃了,对人体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我从小就是吃妖长大的。”妖七理所应当道。
鹤取却像是真被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可、可,我不是质疑你的口味和品味哈,我只是,只是一想到,这么大的妖,肯定吃过不少人,它们吃人进肚子,我们再把他们吃进肚子,那岂不是相当于……”
“我问你,”妖七的笑意像是一张薄若蝉翼的纸糊在脸上,风一吹就掉了,“你杀了别人,我现在杀了你,那算不算我杀了那个人?”
“呃,自然不算。”
“那不就是了。”妖七汤勺随手腕一转一扣,满满当当一大碗肉递给鹤取,“吃!”
鹤取哭丧着脸,敢怒不敢言地走了。
童藤踢累了,对着司初,脸上浮现出怒极反笑的表情:“我现在杀了他,你在旁边帮我阻止其他人,算我们一起杀的,行吗?以后司家就是童家,童家就是司家!”
司初长叹一口气,灵力取起地上那碗原本岿然不动的汤碗给童藤:“吃吧。憋坏了,对身子不好。”随后领着自己的那碗,不知去哪个角落单独喝汤了。
童藤一愣,好久才反应过来。司初这是在说谐音笑话?
这个世界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