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萧廷在何处,正在那花丛深处。
两个人在满是花的草地上打闹,妙吟一个不察,脚一歪,眼见着就要摔了,萧廷哪儿还顾得上不用武功,一个飞扑将人护在怀里,两个人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妙吟惊险的从他怀里抬起头,小鹿一样受惊的她格外可爱动人,幽然的香混着丝丝缕缕的甜,悄然绕进萧廷的心里。
妙吟看他头发上插着的草叶子,一下笑出了声。
“一代大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啊?”
她笑着起身,为人整理身上的凌乱。
萧廷确实很少有狼狈的时候,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
他总是精心维护自己的形象,衣服上哪怕只沾了一点点的污渍都要立刻换下清洗;做完事情,即使身上没有灰尘也要擦拭……
他风姿隽秀,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神祇。
“完美”是他为自己精心打造的面具,是为了掩藏因为目盲带来的极度自卑。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恶。
每一次在人群中的谈笑风生,每一回在众人面前展示的自信潇洒,都是在为“自卑”强行贴上的金箔,试图掩盖内里溃烂到发臭的疮疤。
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永不见天日的秘密。
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他勤奋自强,他通过别的方式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强。
在众人面前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得体的话语、每一步准确无误的动作,都是他在黑暗中无数次自我折磨后的成果。
可他依旧目盲。
他和世界被一层无形的墙阻隔,他无法真正的融入人群里,他无法看到颜色,无法欣赏美景。
他只能在黑暗中模拟自己能看见的样子。
他总是问砚台,那些东西、那些人什么样,是因为他想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动权,他要主动的“看见”世界,而不是被动的接受。
他怎能甘心向命运屈服?
他是走在悬崖边缘的独行者,是临渊瀑布下被不停冲刷的顽石,是盛开在地狱岩浆里鲜艳的花,他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不是被汹涌的恶意吞噬,便是在自我毁灭的杀戮中灰飞烟灭。
但在妙吟面前的萧廷,是轻松的、自在的。
在他被妙吟治愈之时,在他与妙吟相处的点滴之中,他的面具在妙吟面前无意识地一点一点地破碎、剥落。
和妙吟在一起时,风是暖的,花是美的,草是绿的,阳光也格外的柔软明快,天空特别的蔚蓝空明。
每当注视着这双漂亮的眼睛,他总感觉到快乐,一种简单的,纯粹的快乐。
女孩的手在他身上轻轻的动作,带走那些枯草碎屑,这不禁让他想起复明前的那段日子。
这双手总是这样温柔的照顾着他。
发现他又盯着自己看,妙吟停下动作,奇怪的问:“怎么了?”
萧廷的眼中笑意如春,抬手也为她拈去草叶,轻声说道:“你也一样。”
闻言,妙吟也跟着笑起来。
注意到她胸前的项链,萧廷疑惑的拿起来:“这是什么?”
妙吟垂头看去,原来是脖子上的项链因为刚刚的翻滚,不小心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银做的月牙形吊坠,上面有些纹路。
妙吟显摆起来:“这是我爹和我娘的定情信物,我相信它会给我带来好运,它会帮我找到我娘的!”
说着,她还亲了一口,眼里都是期待的光。
定情信物吗……
萧廷柔柔一笑,想到了什么,对妙吟说到:“我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
举目四望,遍地都是花。
萧廷一手牵着她,一手将淡蓝色的内力聚于掌中,如水样的漩涡旋转而出,卷起周围的花瓣。
它们顺着内力缓缓流动,四周的花香也跟着变得浓郁起来,花瓣们翻滚着聚拢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爱心。
爱心在空中凝聚后消散,化作绚烂的花雨随风飘下,洋洋洒洒的落向女孩,多情的浪漫将她包围,她在这柔情中感到欢喜。
萧廷看着花雨,看着她,目光变得幽深。
“喜欢吗?”
“喜欢!”
妙吟回眸看他,眼里的惊喜毋庸置疑。
阳光温柔而灿烂,萧廷为这惊喜欢愉。
她的脸是娇嫩的,她的眼睛是温柔的,她的唇瓣是柔软的,萧廷试探着靠近,直到完全将人拥入怀中。
他轻轻托起女孩的下巴,看到她害羞的闭起眼睛,鼻尖与人错开相抵,感受着对方的睫毛在脸上轻扫,就像蝴蝶的翅膀在微微颤动,令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在紧张中期待着。
他小心翼翼的、轻轻的亲了一口。
软软的触感却带来电流一般的刺激,让心跳漏了节拍。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十分新奇的感受。
妙吟颤巍巍的睁开眼睛,从来清澈的眼眸此刻迷蒙上水光,潋滟的光泽勾魂摄魄,萧廷勾起嘴角,忍不住亲在那眼睛上。
再往下,是那梦寐以求的柔软。
那温温凉凉的唇,嫩嫩滑滑,好似某种可口的甜品,一口接着一口,甜而不腻。
渐渐的,他不再满足于现状,手上的动作开始收紧,他用舌头撬开对方的唇齿,将越渐滚烫的自己喂了进去。
这朵柔软的花,带着独有的香气在他怀中盛开,彼此的情意纠缠在一起,令人欲罢不能。
妙吟睁开眼睛,使劲拍着忘我的萧廷。
老天啊,她快被堵得喘不过气了!
明明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却又强硬的让人无处可逃,就像渐渐收紧的网,攫取着她赖以生存的空气,可那种快要窒息一般的爱意竟能让人感到沉迷。
这不,连什么时候被放倒的都不知道。
萧廷微微放开人,蓝色的眼眸里是欲求不满的困惑。
原来亲吻是如此的美妙,他陶醉在这样的甜蜜里,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