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王席下三个顶级谋士,一个是他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羊弥期,一个是廷尉府的朱燕君,一个是御史台主簿鞠蘅,这三人各有各的离谱之处,谁也不比谁可靠多少。
而至于前世么……
前世清见死太早,并没有看见他们的结局。
*
次日一早,清见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
明火燃烧的气味倒灌入鼻腔,清见被呛得咳嗽不止。“不好,走水了!”他瞬间清醒过来,并挣扎着从榻上翻起身,“思齐……”
清见方下榻,便与赶来的多暮撞了个满怀。
“大人放心,没有走水。”多暮颇为不知所措地抬首,望向了站在一旁的陆篱,“老夫人她……”
陆篱手持一张尚有火星的符纸,有如洒水一般往清见身侧拨洒,笑眯眯地说道:“儿啊,我替你驱邪祟去去病气,你先别动,你先别动嘛!”
符纸青烟缭绕,浓烈的烟味弥漫在清见的卧房之中,他避之不及,被陆篱逼得团团转。
清见觉得自己可能像是母亲眼中的邪祟。
他实在咳得头昏脑胀、浑身脱力,忙抬手止住陆篱的动作,“够了够了,娘,你换个邪祟折腾去吧。”
“你看,精神了吧?”陆篱将余下的符纸放入青玉碗中,化作符水让侍女端给清见,“快喝吧,喝了它便百病全消了。”
只见青玉碗里黑黝黝一片,面上还浮着一层没有化尽的渣滓,不像是人能喝下去的东西。
清见:认真的老娘?
见清见并没有答允的意思,陆篱逐渐收起了笑意,严肃道:“苏清见,快些喝了它!”说罢她看向多暮,“愣着作什么,快端过去给他喝!”
正当多暮左右为难时,身后传来了须叶的声音:
“多暮,端出去倒了。”
她背光而立,隐约可以见得面色阴沉,已然站在那儿多时了。她发完话,多暮即刻上前去端起符水,这一遭却是彻底激怒了陆篱,只见她一拍桌案道,“我看谁敢!”
“倒了!”
“不准倒!”
“倒了!”
“不准倒!”
“倒了!”
多暮:。。。。。。
眼看着二人剑拔弩张,就要动起手来,清见手疾眼快端起符水一饮而尽,尔后用手巾擦了擦脸。“行了行了,冷静冷静,不就是一碗脏水么。”
陆篱瞪了须叶一眼,冷哼一声,推开多暮走人了。
“清见,快吐!”须叶抓住他的衣襟,让他赶紧把符水吐出来,“我怕里面会有毒……”
清见见她紧张如斯,不由笑道:“你放心吧,怎么可能有毒?只是些烧过的废纸罢了!这种东西我从前喝过不少。”
须叶只觉既好气又好笑,问他:“是什么滋味?”
“如果我说好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
须叶真想捶他。
她拾拣起跌落在地的青玉碗,默默片刻,始终有些不爽,然见清见似乎无何症状,也便逐渐放宽了心。
算了,喝都喝了。反正喝不死。
清见嘿然:“你怎么来了,祖宅住得不习惯?”
“听弱衿讲了一夜思齐,本想来看看她。”须叶将青玉碗搁置在了一旁,“没想到一来便见到这场景。”
“你就不想来看看我?”
须叶还没答,他缓步走向了她所在的光影之中,修长若竹的手指半握,故作掩唇假咳道:“须叶,我近来病中虚弱,夜中也不得安枕,实在可怜。”
他演技并不精湛,面上分明还带着笑意。
须叶微微一叹,走近了,与他双手相扣在一起。此刻脸颊相贴,清淡的槐花香尽数钻进鼻中,一种安稳之感荡漾在二人之间。
她昨夜也一夜未眠。
从文君酒的醉意中缓解过来后,她提着风灯沿孟家祖宅走了一遍,手指抚过经年不曾触碰的墙壁,只觉寒冷彻骨。
她脑中全是与清见一同带思齐玩耍的场面。她忍不住会想象在此处,不,在每一处,与他们二人在一起会是怎样,这样杂七杂八的构思太多,叫她难以适从。
“夫人上次走后,小姐总在念你。”彼时,弱衿在她身侧说道,“大人也是。”
果然,还是放不下。
“清见,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此刻,须叶抬起清幽的眸子望向他。
“什么?”
“我想听你唤我,一声也好。”
“……”清见思索片刻,低声在她耳边叹道,“须叶。”
“不是这个。”她道,“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