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九九忽而怪笑一声,打断了须叶的道歉,她起身走向须叶,“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做不了殿下的正妃,日后更不可能母仪天下,但是……有殿下的宠爱,就已经足够了。”
她抬起眉来,目光锐利如锋,“足够我也让你痛苦不堪了。”
九九说着伸出了手指,用指尖轻轻划向须叶的腹部,始终面带着笑容。她柔声说道:“你和苏清见的孩子,我真想知道他是男是女,更像你们俩谁一些?”
即便是对九九心怀有愧,突然被威胁到了孩子身上,须叶还是瞬间变了脸色。
她冷脸扇开了九九的手,道:“我以为你在茂王府能学几分人样,但仿佛只学到了狗仗人势。”
“你觉得我狗仗人势么?但其实我了解你要多些。要让你痛苦不堪,需得先让苏清见痛苦不堪,不是么?”她说着,淡淡一笑,“我近来总有不适,听说百草堂有位姓谷梁的大夫医术高明,便让殿下将她请到王府来了。”
须叶心下一滞,只觉耳边嗡的一声,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谷梁盈!
九九扣留了谷梁盈,帮助茂王以此控制清见么?
“结果谷梁大夫给我的诊断,是瘀阻冲任之症,需要丹参等几味药材,日日煎服疗养身子。”九九笑道,“我命人去坊间收购丹参,但没想到他们实在收了太多,我吃不过来,只好全都拿去扔掉了。”
九九用指尖点了点下唇,一副惊叹的模样接着说道:“哎呀,听闻现在坊间的丹参一颗难寻、价值千金哪。姐姐,你说,若是苏清见不吃这药,他能活到几时?”
难怪坊间苦寻不到丹参,清见的药也已断了数日。
须叶并非第一次受人威胁,但九九的话,的确叫她有种万蚁噬心之感。回望当日情形,分明是伶娘和阿叙出卖在先,早知如此,还不如彼此只是纯粹的利用。
须叶看向九九,目光也愈发冰冷。
“九九,首先你需得明白,抬高药价,只会让人们卖力种植丹参,而苏清见的药足够他吃到下一秋。”须叶侧目,告知她,“其次,请你也猜一猜,阿叙此刻身在哪里?”
她说罢,九九的瞳孔微张,“阿叙已经死了,不是吗?”
“当然不是。”须叶缓缓摇首,“为免你的身份落人口实,我把阿叙藏到了一个鲜有人知的地方,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说罢她侧过身去,轻叹了一口气。
“你管不住自己的手,他会替你付出代价。”
“还有。”须叶驻步侧首,“你最好是希望谷梁盈在王府吃好喝好,身体无恙。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律认为是你动的手,阿叙自会替她偿命。”
九九在她身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目。
不晓案之后,阿叙原该问斩,但须叶一时心软,请茂王留了他一命,并将他安顿在京中,嘱托他暂时不可再与九九见面。
阿叙现在仍在里京。
须叶回到席间时,清见还在与同僚谈笑。待他们说完了,她轻轻搁下玉著,“丹参之事,是冲着你来的。”
清见一怔:“我?”
“丹参价贵,是因九九命人暗中收药,扰乱市价。”须叶道,“但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单凭九九之力,应该不至能做到如此。还有一事,谷梁已被接到了王府来。”
清见分明已经辞官,茂王还是不放心他。
他支着额头,有种心疲力竭之感:“既是九九所做,想必王府是很难再追查了。谷梁留在王府,若不牵扯我们,大抵没什么事。”
只可怜了坊间没药的百姓。
远处的惠阻在向茂王献鸟,近处的同僚皆举酒庆贺,清见深深地皱起眉头,难说心里的滋味。
须叶知道,以他的秉性,又是将这笔账算在自己身上了。
“清见,你这人心障实在很重。”须叶看向他,“现在是不是在后悔是你们让茂王上位?”
须叶一言说到了清见的痛处。
如今满朝仇敌皆清,仿佛看得更加清楚明了,但现在思考这个会不会有点晚了?
“须叶,我们……”清见紧紧抓着杯盏,再度努力地说服自己,“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便不再反复犹疑了。”
他费尽心机扶立茂王,只想要同她一起度过安定的余生。
别的,便不再想了。
然而须叶的目光落向北方的席位。
那边坐着茂王的儿女们,云俨和云俯,一个像极了年少时的茂王,一个像极了年少时的梁王,只是,比梁王更多添了几分决断的英气。
须叶抬首,“是啊,已经做出选择了。”
她说着,便有小生过来悄悄告知清见:“前些日子为着苏大人替魏泽霖说话的事,殿下十分恼怒,犀疆一行,苏大人与魏泽霖交谊甚密,有人在殿下耳边提了这事,大人千万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