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才觉着是太阳出来了,这么一看竟不是,光神好威风啊,大张旗鼓地要干什么呢?”王其道。
此时,“日”月同天,月未尽,破晓却至,云孤光周身发出可比太阳的光芒,神力涌下,甘露般落进苍茫赤土。
皇城中,似有似无的琴音传来。
云孤光如盲人寻目,眸光掠过万物。
大地亮堂堂,暗洞里的老鼠黑眼被闪的明亮,夹缝里的蝇虫被惊扰胡乱相撞,岩壁上的青苔觉烈日炎炎干缩了起来。
鹏鸟寿比南山程万里方始为初生,蜉蝣朝生暮死飞一寸便落下岁幕。
万物通途,一切的一切尽收眼底,却都不是云孤光欲寻的。
没有,都没有,不在这里。
他收回了光,天又暗了下去。
鬼出动,人哭嚎。
万物寂灭时,云孤光又开口说:“我只是想见见你,也不可以吗?”
声音很轻,此处亦比王书齐埋鬼之尸的地方冷陌,更比百年前妖界荒林中还黑暗,乌鸦都不会来此地。
当然可以,千归兰在心里说,可是不行。
百年后的光神结势,早已在他们二神周围设下防御结界,饶是百年前的光神——云孤光也无法勘破自己的“神障”。
“我们很久没见了吧,多久、几年?”
“你是彻底把我忘了,还是压根儿不想见我。”
“来这里是看我笑话?”
“世间神力在我之上者——少之又少。”
“你的气息告诉我,你刚成神不久,是谁帮你掩盖了踪迹?”
“我竟寻找不到你。”
“他神力在我之上,看来你找到了一个好帮手。”
“他神力在我之上,一定比我活得久,普天之上,活的比我长的神仙没有几个。如果你不想、你不想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就出来见我。”
“你听到了吗,阿鸾。”
你听到了吗。
寂静无声。
除了云孤光指骨嘎吱作响。
没有声音回应他。
在千归兰看来,云孤光已然气极,他从未见过云孤光这个样子,脸上血管鼓起赤金血在里面游动,双目血红。
他刚将手抬起。
“不许过去!”光神的眼里满是严厉与警告。
“……”
千归兰的手僵在半空中。
还是没有回应。
云孤光将无知觉的手松开,整只左掌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扭曲、鲜血淋漓,手中血滴下去,变成点点含着红色的光。
偶有一滴落到了人的头上,下一秒,被重重保护的人便遭鬼袭击死去,遭了血光之灾。
“……”
他环顾四周,依然搜不到新生神祇的半点气息。
手热心凉,云孤光脑海中回荡着潘连安回天界时告诉他的话。
“……”
“……”
云孤光闭了闭眼,将神力收束掌中,随后电光火石间一掌便将所有神力拍进心口。地波浪般震荡,天像渔网,出现密密麻麻的碎片。王家鬼们纷纷被震飞,远在皇城的云长风和抱琴小儿也撞晕在龙柱上。
“大师兄自爆了!”
“什么?!自爆?!”
千归兰眼睁睁地看着云孤光自爆,心中却不由自主道:神仙不会死,自爆…也不会有事!
但他兀地转身,戏外光神却和戏中神一样,身影逐渐变得虚无,神力微弱气息变淡,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见。
“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就消失。”
“从前我流浪数万年,今后亦如此。”
云孤光的话语清晰地传来,他似乎已经完全不抵抗,任由自己的神力把自己的身体撕碎。
神就要陨落。
谁来救救他……
谁来……
我。
光神仍道:“不要过去,他不会有事。”
千归兰不明白,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做着截然不同的事。
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会死。
“云孤光,你清醒一点。”
“那不是别人,是你!你作壁上观我不怪你,但我不能。”
面前身影飘渺的光神神力也变得虚弱,再也拦不住他,千归兰回眸转身破开结界,气息荡漾在戏中,光点又重新追随他来。眨眼间,他已到了云孤光面前。
‘不要伤害自己,我…’
千归兰打着手势
只听到一声低沉冷静的轻音。
“你终于来了……”
破水光华。
光神扭曲的左手刹那间恢复原样,一把拽住千归兰的胳膊,竟令他从戏外入了戏中。
血双双染了两身白衣。二神面面相觑,一张脸素白另一张脸血红,一神面带惊恐,另一神却面带得逞。
“现在告诉我,站在你身后的,究竟是谁?”
“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