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功法……”
“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大旱时,人族饿死一大片,江河汛期时,人族淹死一大片,到了瘟疫时,人族又病死一大片。”
王其垂眸饮下一口杯中温热的血,充满留恋的鬼眸划过紫光。
“朝堂上不是哭声就是骂声。那些老头,掉几滴眼泪喷几下口水就算为国为民了,呵。”
“驰骋沙场的将军也无动于衷,他们只管上阵杀敌和军中粮草,至于百姓,都来当兵才好。”
王其笑了笑:“到头来,只有忧民忧天的半仙创出了长生功法,分给世间众人,教他们肉身不腐得以长生。”
“这些事再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啊。”
他道:“云长风,你又为何练就此法?”
云长风见他并无杀人欲望,便说:“我胸无大志,长生足以。”
“来跟我们一起当鬼?你有长生功法可保肉身不腐,成鬼事半功倍。”王其邀请道。
王琪斜目而视,云长风岿然不动,衣摆被柳梅抓的一片血红,恰如点点梅花,云纹在夜光下闪动,似柳叶摇摆,身后是无重鬼影。
他收回目光,听到云长风说:“只有人能修炼长生功法。”
“喔……有些可惜。”王其摆手道:“请吧。”
运用长生功法对云长风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将法力运转,挪移到王其的肉身上。
王其的肉身保存的十分完好,只有脖子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是王书齐留下的痕迹,在长生功法的作用下,伤口很快便愈合了。
“哇——”
小鬼们羡艳不已。
王其激动得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他那陈腐已久的肉身,在云长风的功法下逐渐变得轻盈、红润……
云长风——绝不能放他走!
“啊——!!”
“急什么,一会就到你们了。”王其不满一瞥,却看到了光。
他抬头望天。
天居然亮了。
王其:“搞什么鬼,还来?”
王琪:“嗯…天又亮了,把光神打下来?”
王其说:“不必,打又打不死,天亮了又亮、暗了又暗,晃眼睛,你看他,经脉断裂神力不稳,量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王琪问道:“那铁水情?”
王其说:“他只会掏他那颗心出来,心又没有脑子,不足为惧。”
王琪道:“喔……躲一躲罢。”
鬼影落地消失,全部都躲到了地底下,人族头顶白天、茫然无措。
“神真厉害。”王琪道。
“是啊,想天晴便天晴,想天暗就天暗,人人都想当神仙。”王其说。
“世上为什么会有神呢?”王琪问道。
云长风联手众人将徐家主捆住。
鬼魂扔下徐家主的身躯跑了,云长风将其封印:“魂已散,这具空壳,就留给徐乐山吧。”
云长风怒声问着被困住的王家弟子:“王书齐在哪?!”
“老祖宗已经死了千百年了,我们如何知道!”
王家弟子悉数叫着同样的话,云长风打眼一看,王家弟子尘不染衣衫,被绑着的他们竟没有死几个,又想到云、柳、徐、冯死去的那些人,顿时心中不甘。
他抬手便将一个王家弟子杀了:“王书齐不出来,我便一直杀下去。”
王家弟子呆滞道:“云长风,你还是人吗!”
“人也开始杀人了,光神,你能撑多久?”铁水情抬头望天自言自语道。
他掏出心来,将它捏碎,血渗进地里,缓慢地生出阵法。
很慢很慢。
直到戏中王家弟子死了许多,戏外人开始席地而睡,神血阵法也才刚冒出一个尖来。
云孤光道:“我也不知道我能撑多久,神或许就是无惧的。”
千归兰在他耳边轻声说:“世间之所以允许神的存在,是因神的无惧和勇敢。这个世上允许神带来希望,并一往无前。”
云孤光转头,千归兰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此时天很亮,但周围人都睡了,很静,千归兰的温声细语,仿佛让他回到了他们离开昆仑山前的那一夜。
他说:“你很像神。”
千归兰疑惑道:“我不就是神嘛?”
云孤光否认道:“不…你是神仙的神明,你是神,也是我的神。”
“…嗯。”
千归兰胡乱地应了声。
他脑热过后看着戏中光神又担心起来:“你真的没事吗?”
云孤光说:“没事。”
光神十指渗血,天色摇晃。
千归兰摇摇头:“你真的…没事吗?”
云孤光说:“没事。”
神力破天,天明朗、血透衫。
千归兰:“你……真的没事吗?”
云孤光:“没事。”
云孤光又变得透明。
“少骗人了……”
云孤光轻松道:“我活到了百年后,怎么可能有事?”
千归兰一下子站了起来,云孤光欲拉住他,透明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肩膀,从胸前冒出。
他面色难看地低头看云孤光的手,闷声说:“你还说没事。”
云孤光收回手,终于承认:“后来没事。”
天界许下鬼族一个长夜。
天上不会有太阳,也就不会有光,光神强将光洒下大地,这注定是逆天之举,想要违逆天道,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天界许下鬼族一个无神的长夜。
不会有神来,也就不会有神来阻止光神,直到他支撑不住为止,直到他力竭血尽为止。
“铁水情——”
铁水情两手鲜血,站在阵法前晃悠:“鬼阵,是这么画的吧……”
“诶道长,云中阁怎么走?”一个人问道。
铁水情抬头张望,道:“前面左拐就到了。”
不一会,又有一个人问道:“道长,内个玄机门在哪?”
铁水情站起来道:“先直走,再左走,然后一直走就到了。”
“谢了道长。”
没多久,又来个:“道长,哎呦喂道长,太巧了道长你还活着呢?”
铁水情纳闷问道:“你是谁啊?”
那人道:“道长,是我啊!道长你仔细想想?”
铁水情一愣,低头看了看阵法源泉——他的心,打马虎说道:“哎呀!原来是你,你是柳……”
那人:“冯贡青呀!”
铁水情:“冯家的!我没忘,你怎么在这?快回家吧,外面很危险。”
“我要去玉琼楼啊,道长,跟我去转悠转悠?”
“不了不了,我有点事。”
“诶,走了道长。”
铁水情目送他走了。
转身又来一人:“道长……”
戏外千归兰急道:“他在干嘛呀!怎么一直跟一个人打招呼说话?!”
云孤光尴尬道:“他脸盲。”
“现在根本不是脸盲的时候……”千归兰喃喃道:“你快撑不住了。”
云孤光见他双目无神情绪低迷,连忙给他说了接下来的事:“等会儿、等会儿就好了。”
随即走远了些,向他招手。
千归兰一步三回头的跟云孤光走了,每次回头都看见铁水情在跟同一个人说话,每次心都痛如刀绞。
他牢牢地记住了铁水情的脸,握紧了拳头。
“……”
“……”
“云孤光,你快要死了。”
“瞎说,我又活了一百年。”
“我都看不见你了。”
“听到声音不就说明我还在吗?”
“你别死…你别死…你别死…万一你死了我也不活……”
“冷静一点,神不会死,你只是看不见我了。”
“我瞎了吗?”
“…没有。”
“那我为什么看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