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告诉他。
千归兰脑海中闪过无数凤从容欲言又止的侧脸。
这个名义上的义兄,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这难道是我的错?!难道是她的错?!神界何其残忍、玉生灵何其冷酷,连一个仙位也不给她!她连姓氏都是玉生灵赐下的啊!”钟怀远叫道。
他低头喃喃道:“你又不一样……”
“你又不一样,在神仙界万众期待下降生,为了你,他们甚至愿意放玉玲珑一马!”
钟怀远再抬起头时,双目赤红,红如背上的赤暗斗篷:“谁能想到你竟然生无灵力?”
“他们对你失望透顶。”
“你一无是处,没有了你作为筹码,神界哪里会管你母亲如何,你的母亲除了死,还能如何呢。”
“怪就怪!怪就怪你居然一丝灵力都没有,怪就怪你的灵力来的太晚,怪就怪你成神太迟!”
迟——
钟怀远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犹如破浪之势。
千归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和他面对面,他吐出几个字:“是我迟了,父亲。”
也许钟怀远没发现,但是他发现了,他较以往个子高了不少,从百年前归后,年岁也见长。
真的成神太迟了吗。
什么才算不迟…什么才算早…什么才是好…………
千归兰复尔抬眸开口道:“父亲,我们义绝于此吧。”
“我已成神,血液经脉与你毫无瓜葛,你姓钟,我姓千,更不必改姓。日后再见,还望神君谨遵天规。”
“你可重回天宫作回你的怀远神君,不必为妖族鞍前马后,更不必与魔族勾结,玉玲珑死了,你和尘世无关了,日后听从南北宫主调遣。”
“至于玉玲珑之死,我深感遗憾……”
“是神,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门吱呀开了,钟怀远撑着酸软的腿强忍不跪在地上,门头跨过门槛,门槛缝隙处,悄然有一个黄色印章。他弯腰将它捡起来,发现上面缺了一角,揣进了袖子里。
“……”
直起腰,钟怀远看到了抱剑斜倚橙墙的……一位蒙面剑修。
剑修看见他率先出声道:“一百年过去了,钟兄可还记得我?”
钟怀远不认识这位剑修,没什么印象,一听“一百年”这几个字就心痛痛直抽抽,他连忙抱歉道:“往事不堪回首,在下忘了,还请阁下也忘怀吧。”他说完,便抬脚走了。
剑修放下双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遥想当年他登上天庭重回神位,得钟怀远一本书,只得靠其心存念想,又日日下凡渡过孤寂。今日一见,钟怀远失妻又失子,更是被时光折磨得不成样子。
怕是他早就疯了。
剑修收回思绪,转身入门,将一切金黄梧桐隔绝在屋外。甫一进去他便觉得毛骨悚然,眼前顿时晕眩了起来。
千归兰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难不成,钟怀远竟对其痛下杀手?!
他屏住呼吸飞步上前一看,双指抚过放下心来,好在只是晕了过去。
气急攻心……
不对。
剑修目光扫过千归兰的脸,呼吸一滞。周围的场景瞬间扭曲,凤王宫殿消弭散去,他将千归兰抚至腿上,身下的祭祀台还是止不住的消散,十二层白石化为齑粉。
听得天崩地裂的声音,千归兰悠悠转醒,回了神马上道:“你在干什么快停下!现在不是和秦碧玉撕破脸的时候!”
晚了。
祭祀台塌成了一片废墟。
云孤光目光灼灼地说:“他打了你,我要杀了他,将他囚入东天监狱,永世不得出。”
下一刻,光神无影无踪。
“……”
千归兰半撑着看了看四周,他一身红袍粘了不少白灰,远处的妖兵正赶来。
他记得方才……钟怀远出门后,突然他感到一阵酥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钟、怀、远。
“遭了……”
千归兰抚上脸颊,这才明白过来光神要杀谁,随即也掐诀走了。
妖兵姗姗来迟。
“祭祀台怎么塌了?!”
“我的老祖宗诶……怎么和妖皇解释。”
一妖兵朝笼中龙问道:“臭虫,你看到没有?”
金龙半眯眼睛吹着口哨不说话。
“嘶……”
“快走吧,这臭虫才聪明着呢,当看不见,咱们也该如此,不然死的就是我们啦!”
“额…有道理有道理,快走吧。”
他们走了,金龙睁开眼睛,倍感无语。
云孤光追上钟怀远的脚步时,发现他竟还沉溺于百年前的幻境中,周围是纷纷散落的金灿灿的梧桐黄叶。
一神在前面迷濛疯疯癫癫地走,一神在后面严阵以待气冲冲地追。二神踩得树叶嘎吱响,钟怀远完全没有察觉危险的杀气。
光神的剑卷刃了,亮起的光也凹凸不平。
道道反射在钟怀远后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