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溪可以确定,超研院是想测试晶石对她的作用。比起能力增强,他们更希望这个东西能够成为压制她的利器,如果证实有效,今后对她的改造实验就可以不必这么谨慎。
晶石微粒的辐射微弱,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的能量波动。看来反倒还要感谢它们唤醒了意识,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如果不做出反应,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拿定主意,她又试了试活动手指,确认依旧无法控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意识的触角,往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探去。空气的流动声一被捕捉,触角立即长出更多更细的分支,很快就联结成极密的网,笼住了整个空间。
接着气流的每一次扰动,都会牵带意识网络,精准地传到中枢——这已经是她的领域了。
意识网络猛地收紧,如鞭子一般甩动,带起刺耳的音爆。
论起失控,恐怕没有人比她更经验丰富,伪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风声肆虐,她漫无目的地甩着音爆和旋风,顺便在自己身上划上几道,反正也感觉不到疼痛。当然也不能太放肆,晶石的量是他们严格控制过的,太夸张会被怀疑。
想到他们惊慌失措四处乱跑的样子,她就觉得解气,恨不能睁开眼看看好戏。
突然地,身体的沉重感回来了,她因此听见意料之外的声音:
“停下!我说停下!”
顾临澜冲到操控台前拽着研究员大吼,那研究员充耳不闻,只略显呆滞地望向身后的何欣。何欣快步上前,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可顾临澜看得清楚,束缚着顾临溪的支架没有解开的迹象。
他贴在玻璃上想看得仔细,特制的玻璃能消解能量,并隔绝声音,可爆裂声还是通过振动传到了他的耳中。风将隔离舱内的物件卷得七零八落,玻璃竖管破了好几个,正往外流着荧光的液体。
她仍是闭着眼,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腿上横七竖八的几道伤口触目惊心。
“不应该啊,”何欣自言自语,“剂量无误,意识数据正常,波动正常,怎么会这样……”
顾临澜明白过来,何欣并不是要停止测试。他抬眼望向斜上方的监视器,站在背后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的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他快步走到桌旁,举起椅子便朝操控台砸去,那二人始料未及,慌忙躲避,他扯下何欣手腕上的通讯器,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受伤了!停下检测,让她出来,她有危险!”
“顾临澜,你不要任性,数据不会出错——”
余光里,他瞥见顾临溪似乎动了动,再看去,只见她半睁着眼,徒劳地挣扎了一番,突然面露痛苦,口鼻淌出血来。
她所承受的痛同样映射到了他的身上,最后的理智也消失殆尽,他感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极快,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顾向良你他妈是不是人?!”他拼着力气骂,“你睁开眼睛看看,你……”
剧烈的胸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气,通讯器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何欣:“求你了,开门,救她。”
“小陈,解除测试,注入安定剂,确认安全后再开门。”何欣的语气淡然。
她轻轻按下顾临澜的手,低头问:“药在身上吗?”
顾临澜顺势跌坐在地,抬手从口袋里拿药,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个不停,何欣干脆利落地倒出一片药塞进他嘴里。
“叫医生过来。”她对着通讯器吩咐。
固定支架逐个解开,脚刚触及地面,顾临溪就双腿瘫软跪倒在地。门打开的速度很慢,顾临澜硬是从狭窄的门缝里挤进去,冲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
波动产生的能量已经渐渐消减,混乱尚在可控范围内,他正要启动干涉,顾临溪就抽出手: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安定剂很快生效,意识又再度昏沉起来,她无力地望着顾临澜苍白发紫的脸,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能继续发出声音:“急什么,不要命了?我早、早说过,不会有事,为什么来……”
她没料到顾临澜也在。是了,早该想到的,万一出现不可控情形,顾临澜是他们认为的最后的保障,他当然得在这里。
刚刚那报复般的快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有余悸。她躺在担架上,却久久不肯松开抓着顾临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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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顾临溪睁开眼,在安定剂的作用下睡了个无梦的好觉,她现在无比清醒,只考虑了几秒,她就轻巧地翻下床,轻车熟路地溜出了医疗中心。
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不想待在医疗中心。
她穿着病号服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钻进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就没有再吃过饭,闻到蒸笼传来的食物香气,她才后知后觉地饿了。
“一共47元,”店员说,“泡面还要一会儿,等下再来拿吧。”
“谢谢。”她接过包子和牛奶。
“ 这么远从医院走过来?”夜里人少,店员闲得无聊,随口问道。
她拧开牛奶喝了一口,随口胡诌道“医生让我多走动。”
店员本来就犯困,脑子也迷糊,竟点头认可:“哦——说得没错。”
吃饱喝足,她打车前往第二训练场。第二训练场位于市区外,地面占地是所有训练场中最大的,主训练区是露天的沙场,肉眼看去仅有普通的围网围合,实际上还有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屏蔽墙,与超管所的屏蔽系统原理相同。这是为了能够直观地看到沙场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