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笑笑,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杂志,问道:“不和她们出去玩儿?”
“没什么意思。”她合上书放好。
“请你吃饭,走。”
“好啊。”她豁然笑了,岑远是她在陌生城市唯一的亲人,哪怕相处时间不长,她也有天然的亲近感。
她不是沉闷的性子,有人能说上话,她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可没说两句,岑远的目光扫来,她下意识就噤了声。
“怎么了,说啊。”岑远脸上还是笑吟吟的。
“没、没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空气似乎突然就冷了,黄永希没来由地感到拘谨。
“也就昨天刚到吧,一有时间就来看你了。”
“我都挺好的,就是不太跟得上,成绩只是中等。”她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掌心。
“你想去哪里吃?”
“我都可以,我也……不太知道。”
“不如去我那儿。”
“你还住在酒店吗?”
“酒店,是,我每次来都住在酒店。”
黄永希越发觉得奇怪,她们能去酒店干什么呢?况且,江湾二中离酒店远得很,岑远也没有要坐车的意思。
难不成,要走着去?
黄永希也不敢多问,只是跟着她走。
“你想回家吗?”她突然问。
“想啊,想我妈了。”
岑远又不作声了。
学校四周是居民区和城中村,她们沿着校门外的路往西走,七拐八拐地进了窄巷,黄永希不认识路,忍不住问:“表姐?”
瞄准镜里,目标始终位于刻度中心,岑远单膝跪坐,左手搭着右臂架枪。射击点位距离目标550米,即使是A级意识操控能力者,这个范围也远超过能力作用范围。
从上次交手的情况来看,裴连极有可能会在群体范围内使用“幻境”能力,而不仅仅是针对黄永希一人。
他的能力等级在A级之上,远距离狙击更为保险。
岑远微调手轮,跟紧裴连。一枪毙命倒不是难事,可黄永希还在旁边,她担心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克罗托,给她打电话。”她轻声命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黄永希顶着表姐的目光,接通了电话。
“喂?”她舔了舔干裂在嘴唇,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地忐忑。
“不要答话,也不要抬头,我是岑远。前面右拐50米有公共厕所,你和他说你要去上厕所,让他往那儿走,听明白了就说‘我不在宿舍,晚上才回’。”
“我不在宿舍,晚上才回。”她听话地没敢抬头,小声道。
“好。把手机放回口袋,下一个电话打来时,你就进厕所,如果他要和你一起,你就走在前面。听明白了就说‘你让别人带吧’。”
“你让别人带吧。”
“拜拜,正常挂断。”
“嗯,拜拜。”
她按照岑远的指示,果然在拐进岔路后看到了公共厕所的标识,她压抑着心中的紧张,脚步却不由得越来越快。
“走那么快干什么?”后面的人悠悠地问。
“急,很急。”她自然而然地演了起来,厕所就在前方,手机也适时地再度震动,她迈开腿窜了进去。
砰。身后一声闷响,是人倒地的声音。
她喉咙一紧,停住脚步,视线被矮墙遮挡,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低头,一摊暗红的液体缓缓蔓延进来,眼看就要碰到鞋,她慌忙退了几步,莫大的恐惧让她发不出任何叫喊。
“别出来,在里面等我。”电话那一头,岑远的语气仍是平静如初。
她艰难地咽下口水,还是往外挪了几步,探出去头去——
倒在血泊中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他……?”
岑远无语:“都说了让你别看。行了,我马上到。”
她提起枪箱背在身后,一边跑一边通知医疗中心和行动部来收人,顺便联系附近的警局封锁现场。黄永希虽然着实被吓到了,但看起来还算是精神稳定。
“是犯罪分子。”岑远言简意赅地解释。
“可是我怎么会把他看成你?”黄永希想不通,“怎么会呢?”
“嗯——”岑远挠挠头,“给你下迷魂药了。”
一旁的警察回头提醒:“哎,没有这种东西,这是谣言啊。”
岑远连忙推着黄永希走远:“好了好了,别刨根问底了,要不这两天你跟我住?我怕你睡不着觉。”
“我胆子可没那么小,而且,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
“你还有这本事?”
“真的,我能闻到味道,他和你不一样。”
“得了吧。”岑远笑着,轻轻拍了她一掌。
有日子没见,她的个子已经窜得比岑远还高了。
“我没骗你!”她凑近了嗅嗅,“是认识的味道,嗯,还有一点点机油味……烟尘的味道。”
“可以了可以了,别跟狗似的。”
她们坐上公交车,挑了车尾的位置。车晃晃悠悠地穿过绿荫浓密的街巷,往市区驶去。
“表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和德英蛮像的?”
岑远正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听见问话,不免也有些晃神。她搂了搂正往下滑的枪箱,点头应道:
“是啊。”
那低矮的旧楼,斑驳的围墙,还有院子里很大、很大的榕树。
旧事就像发丝上褪去的蓝,她已经渐渐记不真切。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