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青木先前猜想,拦路的这位尸兄肯定不是单纯的坐向标。
林青木撕下脚那头干净点的白布盖在尸体脸上,那双瞪着的眼睛实在骇人,总是让人觉得‘它’在盯着他。
让人寒毛耸立。
手臂上伤口看着不像是刀伤,倒像是尖锐的器物划伤所致,致命伤的边缘也是深浅不一的划伤。
毒素遍布整个上身,折磨致死。
得出唯一的结论——对方是个狠人。
林青木扯下一大截白布垫在尸体肩上,将其缓缓翻转,发出一声低沉的摩擦声,随即再一次重重落在地面。
尸体背部暴露在空气中,除了与胸前一致的划伤,还有一道较为明显的伤口,从左肩一路斜至右腰
整齐锋利,干净利落。
伤口不深,边缘没有毒素的痕迹,对方并不想要这个人的性命,更像是警告而已。
微凉的风掠过林青木,寒意再次涌上心头。在暗无天日的地宫待久了,时间概念早已模糊,墙壁上的烛火也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好似从刚进来就是这样。
良久,林青木突然将手中的扇骨最为锋利的一端靠近尸体,尖锐的扇尖从上而下擦着皮肤划过,扇尖嵌入皮肉,两者完美重合。
一瞬间,他脸色微变,原本还算镇定的面庞,在幽冷的光线下,脸上的震惊在无限放大。周围静谧得可怕,林青木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自从进了地宫,这把折扇就不曾离开他半分,就算是跟戚屿在幻境里分开,这把折扇依旧完好无损地放在身侧。
黎秋说,这把折扇可通人性,旁人捡去就是一把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扇子,在他手里这把折扇才是真正的“灵器”。
这划伤的确是这把折扇所致。
不过……是什么时候。
这突来的变故打乱了他先前早就调整好的心绪。
林青木起身垂眸看向脚边的这具尸体,身高不过一米七,体格瘦小,手掌粗糙,布满茧痕。
身上的衣服布料粗糙,有些眼熟。
视线缓缓挪动,最后定格在被白布遮挡的脑袋上。
折扇挑开那块布条,扔在一边,那双怀恨不甘的瞳孔显露出来。缠绕在头部的布条解起来很费劲,随着布条的散落,这个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刚进凤芜村阻挠他们找人的那个瘦子。
瘦子当日说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找到我们说想办法阻止你们找人。”
“那人腰间挂着一枚带有蓝色流苏的玉佩,白色的……”
……
诸如此类的言语。
眼前的线索加上以往的细节,真相逐渐聚拢成型。
是了,当初黎秋还从这人身上找到一颗虫卵,甚至要了他一滴血,将那枚虫卵孵化成形。
先前失明情况下攻击他的不就是藤蔓吗?
带刺的藤蔓。
林青木有些失笑,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想起之前戚屿说他有时候像一株带刺的玫瑰。
他有点想念那个家伙了。
收了笑意,林青木抬手拨了拨额前碍事的碎发,露出那双清冷如霜的双眸,他站在干涸的血色里,咒术将那股浓烈的腐烂味隔绝在外。
林青木看向那双失去白布遮盖的双眼,两道视线碰撞在一起,他看到的只有恐惧与不甘。
片刻,那张白布再次落在尸体的脸上。
死人的确会说话。
当折扇再次选择左边的时候,林青木毅然决然地朝着右侧走去。等他身影消失在转弯处的时候,一道黑影现身在瘦子尸体身旁。
黑袍下伸出一只惨白的右手,衣袖滑落至手臂,皮肤枯槁如干裂的树枝,大大小小的青色的斑痕杂乱无章地分布在表面。
形似……尸斑。
藤蔓从宽大的袖袍里飞出,只见无数条藤蔓将尸体猛地抛向空中,藤蔓将尸体密不透风地缠绕在其中,右手虚握,藤蔓开始收力,下一瞬万千尖刺从藤蔓中心迸射出来。
瞬息间,一阵血雾在空中猛然绽放。
藤蔓收回,除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腥臭,脚下未清理干净的血渍之外,全然看不出此前有一个完整的尸体悬吊在这。
整套动作娴熟,随意。
对于这种小角色根本就是不屑,就像出门遛弯顺手扔了一袋垃圾这么简单。做完这一切之后,黑袍人朝着林青木消失的甬道走去。
……
在尸体彻底消失的那瞬间,趴在黎秋掌心的小红从休眠状态苏醒了过来。
这细小的动作被黎秋察觉到,立马喊住继续深入密林的男人。
“戚屿,小红动了!”
听到这话的男人身形一顿,转身快步来到黎秋身旁,呼吸有些不稳,双眼在不眠不休里早已熬得全是血丝,他似乎感受不到疲倦,紧紧盯着趴在黎秋手掌上的虫子。
随后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瞳看向黎秋,眼底全是请求还夹杂着焦急无措。
“别慌别慌,它已经休息好了,可以用它来感应青木的方位了。”黎秋快速地说道,“你的魂力现在很脆弱,情绪尽量控制住,若是你有个好歹,青木怎么办!”
自从林青木消失之后,戚屿跟疯了一样,身上的魂力动荡不安,好不容易稳固的魂体再次出现裂痕。
黎秋为了能让这男人稳固魂体,各种灵药,符篆往戚屿身上砸。
那都是黎秋出门前,悄悄从师父房里偷拿的,现在一股脑地全砸戚屿身上,虽心痛,但效果不错。
魂力暂且稳住。
当初的红线指引锁定了这片区域,按照黎秋的道行不可能查不到准确方位,经过多方查探下来,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在这方圆十里设下迷阵幻阵以及各种杀阵。
光是走到阵心,几人都花了接近两天。
相比黎秋满腹对布下玄阵那人的怨言,戚屿深切感知到自己魂灵形态的微弱,单是通过那几个杀阵,先前稳固的魂体已然破败不堪。
差一点就魂飞魄散。
戚屿看着小红,薄唇微张,“现在……”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刚说完两字就停了下来,黎秋也不急,片刻后,只听戚屿继续说道,“需要怎么做,这次能定位到木木…准确位置吗?”
男人嗓音嘶哑,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细看下在不自觉发着抖,魂力颤颤巍巍缠绕在手腕。
声音里透出的无力感,黎秋从来没有在戚屿身上见到过。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布阵法的那人真是该天杀的玩意儿!
看把好端端一个帅哥折磨成什么流浪汉形象,先不说林青木到时候会不会心疼死,他这会儿看了心里都酸酸的,特难受。
那布阵的都是什么心理!看不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真是该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