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收回笑容,眸色淡淡地走到那两位头栽在地上的红色纸人面前,从他的视线可以看到,这两个家伙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胆子真小,你们老板可比你们胆大多了。”
他抬手将两个纸人拎起来正放在地上,伸手递过去了一只黑色记号笔,冷声道:“今天之内,把这些纸人的眼睛画完。”
“......”
红衣纸人颤巍巍地抬起手,双手合十,艰难地夹住了那支记号笔。
“还有。”
正要转身的纸人浑身一个激灵。
“今晚,谁要是敢碍事,我就……”他做出了一个揉纸团的动作。
明明是纸糊的家伙,宁远却从它们身上看到了属于人的恐惧。纸人全身的骨架都在颤抖,眼睛里似乎闪着泪光,就连落在地面上的那些纸人都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
五分钟后,宁远倚在红雾凝成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脚下不远处,两名红衣纸人一个费力搬运着其他纸人,一个双手吃力的夹着记号笔颤巍巍地在纸人脸上画眼睛,而其它已经画好眼睛的纸人,正一个个自觉地走到墙角,挨个排好了队列。
老妇人回来时,看到里屋绘制完毕,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纸人玩偶,惊讶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直到宁远再次说话时,她才回过神。
“要把这些搬过去吗?”
“不,不用。”老妇人看向宁远的目光都多了分敬畏。
“晚上仪式在哪举行?”
“祠,祠堂。”
宁远点点头,离开老妇人屋内时时间已经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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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们来救我啦!太好了,快给我解开,我跟你们说那个男的跑了,一会儿我们要把他抓回来,绑结实,可不能再让人跑了。”
柴房内,几名五大三粗的男人开门进来,屋内被绑的那位,自然就是宁远早上绑的那个青壮年。
看到熟悉的人进来,他急忙呼救。
“快快快,解开解开。”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会儿抓住那人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真是,趁小爷我早上刚睡醒偷袭我,看我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正当他信誓旦旦扬言要报仇时,猝不及防身上的衣服被人扒了。
“诶?你们干啥呢?扒我衣服做啥子?”
直到看到眼前几人拿着喜服往他身上套,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惊慌起来。
“诶诶?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要结阴亲的不是我啊,你们找错人了吧?”
然而,这些人仿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依旧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中的事情。
“不是啊,你们不认识我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几人早就误入了宁远的幻境里,在他们眼中,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宁远,所以任凭男人怎么求救都是徒劳。
“少废话,一会儿时辰一到,就把你扔进祠堂,你最好老实点,这样还能活得久一点。”
“你个傻大个瞎说什么呢,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哎呦。”
砰的一声,被他叫作傻大个的男人给了他一拳头。
“傻大个也是你叫的?老实点。”
“呜呜呜……”
男人一脸委屈,直到看到倚在门口的宁远,才反应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你给我兄弟灌什么迷魂汤了……唔唔唔……”
“嘘。”宁远手指抵在唇上,男人瞬间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夜幕之下,祠堂大门上两盏明晃晃的灯笼格外引人注目,男人被人一路押着走到祠堂,看到祠堂大门的瞬间,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路都走不了。
“快点啊,别误了时辰。”
这群人干脆将男人抬起来,祠堂门开的瞬间把人扔了进去,关门上锁后一溜烟儿跑了,谁也没注意到趁机混进祠堂内的宁远。
“呜呜呜,兄弟,兄弟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结阴亲的,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呜呜呜……”
男人看着宁远,缩在地上痛哭。
宁远被他哭得声音惹得心烦,干脆抬起手,操纵红雾将人提起来,一路穿过院子朝祠堂飞去。
“呜呜呜……”
男人的嘴下一秒就又被堵上了。
祠堂内灯火通明,红绸装饰,一排排纸人摆在两列,正前方的牌位前,两名红衣纸人一左一右,端坐在桌前。
桌面上,糕点水果、白酒热茶、香烛婚书一应俱全,如果忽略掉最中间摆放的那口棺材,布置和平常人家成亲并无区别。
男人极不情愿地走到大厅内,瞬间,四面八方的纸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他面如死灰,双腿抖的早就站不稳了。
在他身后,宁远走进屋内的瞬间,四周的纸人刹那间纷纷低下头,空气中的阴冷瞬间烟消云散。
宁远并未在意这些,他打量了下四周后,发现除了正中央的那口棺材,再无其他可能藏人的地方。
所以,那个副本boss应该就在这里了。
他走到正中央那口棺材前,单手搭在棺材盖上,用力一推,棺材纹丝不动。
他暗下神色,回头扫了一眼站在最角落的身穿深色衣服的纸人,纸人瞬间打了一个激灵,颤巍巍走上前,高声喊道:“吉时已到。”
“呜呜呜……”
男人止不住的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砰。
棺材盖骤然被一股来自内部的推力推开,沿着棺材边缘向下滑落,底部撞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随着棺材盖的落地,白雾四起,待雾气散去,一位身着红色绣有金色花纹嫁衣,头盖红盖头,脚穿红布鞋的新娘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扑通。
男人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
许是内心的恐惧太过巨大,男人上半身竟挣脱开了红雾的禁锢,意识到自己能动的瞬间,他双手扒拉着地面就要往门外爬,双腿却跟灌了铅一样动不了。不过此时,宁远已经没空再注意他了。
男人不甘心地拽住宁远的鞋,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央求对方放过自己。
“滚。”
宁远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操纵雾气把人扔了出去。男人一走,吵闹的祠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祠堂内,宁远和新娘站在两边面对着面,新娘后背靠在棺材上,指尖下意识的攥着嫁衣袖摆,似乎有些不安。
而宁远,他的目光落在新娘白皙的指尖上,始终没有离开过。
那里,一枚细小的戒指正闪烁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