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庄雪凝突然对宁远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原因。
如果宁曜真出事,宁家没有一位继承人肯定会遭受族人的质疑,这个时候把宁远推出来,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宁远感受着身上这件新衣服,眼眶微微泛红,小声道:“谢谢。”
……
庄雪凝正系扣子的手一顿。
她颤抖地将最后一个扣子系上,垂眸掩下脸上的情绪,可心底的愧疚感如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她越是想要压制,越是做不到。
“对不起。”
庄雪凝猛然将小宁远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母亲不好,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是我做的不对,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认了。”
“小远,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想你死,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
什么?
安然微微睁大了眼睛,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出事的不是宁曜吗?为什么宁远要死?
忽然,她想到了那具尸体。张艳红的丈夫不是被吓死的,而是被怨念附身后暴毙而亡。
她知道了。
宁曜根本没有痊愈,这只是为了降低外人戒心的幌子。
这家人是想让宁远替宁曜去死。
她疯了吗?
宁远也是她的孩子啊!
为什么要让宁远去死啊!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着而已。
为什么啊?
安然好想现在立刻马上带宁远离开,什么宁府,什么宁曜都不重要了,她想让宁远作为一个人活下去啊!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被限制的状态下,连让人发觉到她的存在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哪怕再强,再有力量,如今也只能束手无策。
庄雪凝在屋内哭了很久,但小宁远却没有流泪,甚至连一丝悲伤的神情都没有,仿佛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一天,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将要死亡的事实。
夜晚,那位老道士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陌生男人,应该就是宁家如今的当家人,宁柯成。
许是为了怕宁远逃跑,外面围了一圈的下人。见状老道士只是摆了摆手,掏出一张符纸朝宁远脑门上一拍,宁远当即失去了意识。
“道长……”宁柯成站在一旁,面露难色。
老道士仿佛早就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淡淡道:“放心,他是自愿的,就算死了,怨气也不会纠缠在你们身上。”
“如此,那就有劳道长了。”
深夜,还是那座山,安然跟在宁远身边一路来到了山顶,来到了宁曜当初坠崖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地上贴满了符纸。
小宁远被老道士随手扔在了那堆符纸上,身体传来的疼痛很快令他恢复了意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后,安静地坐在地面上。
“你倒真冷静,不怕死吗?”纵然是老道士,也被宁远这副镇静的模样吸引住了。
“怕。”小宁远昂起头看着他,淡淡道。
“怕,还愿意去死?”
“因为逃跑没有用,宁家不会放过我的。”
“挺聪明的,不愧是它们选的人。”老道士低声说道,从腰间掏出一个葫芦扔了过去。
“打开它,打开后,你就可以死了。”
小宁远捡起葫芦,垂下眸,却没有动作。
“怎么?怕了?”
“我死了,宁曜就会好起来了是吗?”
“当然,只要他体内的怨气成功转移到你身上,他自然会活下来。他活了,你母亲就会开心起来了,不是吗?”老道士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很清楚,宁远能这么快答应下来多亏了庄雪凝。
“我想看看,她会不会选我,原来,她真的是不爱我的。”小宁远低声道,拿起葫芦,一手握住了盖子。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重新把葫芦放了下去。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事情?你这小孩事情还蛮多。”
“这是最后一件了。”小宁远伸手揣进口袋里,再把手拿出来时掌心里多了一枚深红色的扳指。
“之前府里来了一位女道士,她叫安然,如果你见到她,帮我把这个东西给她可以吗?”
老道士接过那枚扳指,在掌心里把玩了下,从色泽上看,是上品。
“这可是个好东西,莫不是你从哪里偷来的吧?”
“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宁远低声道,“如果见到她,再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老道士把那枚扳指在身上擦了擦后揣进了口袋里。
小宁远拿起葫芦,垂下眸,毫不犹豫地把盖子打开了。
黑雾瞬间弥漫在空中,却又被符纸形成的屏障隔绝,仅充斥在以宁远为中心的半径一米的圆柱形范围。
黑雾中,有着数不清的哀嚎声,哭泣声,以及刺耳的尖叫声。在这无数尖锐的声音之中,安然听到了宁远极为温柔的声音。
“告诉她,要开开心心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