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姥爷又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非得怼对方一句,就抬杠,不然也不能输了气势不是?
借着天气预报,姥爷催着姥姥赶紧挖菜。姥爷觉着拖拉机一天开过来,就全都要拉回家,利落。姥姥觉着萝卜、洋芋长到土里也冻不死,还能长几天。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姥爷最近腿开始疼,等收完了就去扎干针,干不动重活,急得很。我们早上出发前姥姥还专把小三轮留给了姥爷。姥姥一个人忙里忙外,做饭收菜,家里的活,地上的活一个也不落下。这不活干得多的人,怎么也得唠叨唠叨不是?
姥爷来之前,我和姥姥收完了大半菜园的包包菜。这些包包菜都是姥姥拿个秃了的旧掀头铲的,一个一个铲,还快得很,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我跟在后面拾,一个个都抱到拖拉机斗子里去。个头小的包包菜我一次抱三四颗,个头大的我一只手拎一个。个头大的直径能有三十厘米,椭圆形,包得紧紧实实,像个大盆子,壮观,捡这种包菜最有丰收的成就感了。个头小的也有没包住的,结不成。还有开花的,一个白绿包包菜里开出一朵翠绿的包包菜花,像是泉里会冒水的泉眼,好看倒是好看,奇特倒是奇特,但也卖不出了。姥姥说这种裂开口子的,是因为淋了雨。
太阳升起来,天热起来,我把棉衣脱了,放在了地埂上。
接着姥姥教我用小铲子把香菜一把把都铲好,顺手装进袋子里。姥姥说香菜可以腌成咸的。
我装完香菜,姥姥把一方青萝卜都拔完了。青萝卜有大有小,就最下边的尾巴钻进土里沾点土,长势不错,我惊异于土地的神奇,可以将一个小小的种子培育成一个白白胖胖、水灵灵的吃食。期间有好几回姥姥拔到超大个的萝卜,都逮着这白胖小子,充满惊喜地走过来给我瞧。后来我渴了,捡了一小个青萝卜啃,第一口甜甜脆脆,而后越吃才越发觉辣。小萝卜,小骗子,吃到最后甜甜脆脆的感觉早没了,辣得人嘴里直冒火。姥姥说菜都旱了,浇得水少了,如果常浇水,那吃起来就水灵,不辣。这些青萝卜,拉回去都给它晾成萝卜干,辣得太嚣张!
这时候姥爷将大豆带到去哈密的车上,就骑着小三轮来了,收起豆角秧。收完后,看到姥姥在铲土豆,他就边拾边和姥姥斗嘴。
我收辣子,收回去可以做成酱辣子,也可以做成辣子酱。一阵轻轻的妖风起,头冷,赶紧将头巾戴上。
将近正午十二点,前些时候还有点热,天山蒙在一片白蒙蒙里,像是害羞的姑娘躲在青纱帐后。逐渐的白日也走在一片白蒙蒙里,逐渐的薄薄的乌云不知从何处起,只像是这天空薄膜的分身。没有厚重的乌云从天山飘过来,天空在不知不觉间整体变成了灰白色,整齐划一。天山也蒙在一片灰白里,分不清山和云。凉意渐起,大中午的这般凉,莫不是真的要下雪?
“诶?这个包包菜咋不拿?”我看到地上还有几颗没收的包包菜,尽管地里这些已经收了一拖拉机斗子了。
“这些不拿了,明天咧拿。”姥姥说。
“明天一场雪下的那就,下得厚厚滴。”姥爷接话。
“下多厚?下两米厚?”姥姥气呼呼。
姥爷哑口无言。
不一会儿云都散去,天空正中蓝蓝的。
天阴了晴,晴了阴,阴了晴,晴了阴……有十来次,到了傍晚终于彻底的阴了。天一点儿都不嫌弃累的。
姥姥、姥爷将炉火架得红旺旺的。十月二日,这一切就都挺神奇的。
“亚茹那,脸看起光哈咧。”小姨观察真仔细。
“回去定定到房子蹲哈,莫有?么。”
“一到村子里,就到处跑滴?滴嗫。”
到九点真的开始下起雨来,“滴滴答答”的,我打开窗户,身心舒畅。
昨个一回来小舅妈还问我拿衣服了没,说天气预报要下雪、降温。我说拿了个秋裤。再套上姥姥的厚衣服、厚裤子,姥爷的大棉袄,完全不冷的。
雨一阵一阵的,丢丢老往外跑,身上都落了雨。昨个儿跑了一夜没怎么回来睡觉,我依稀记得它跳上床几次,就又从窗子跳出去了,清晨回来时肚子吃得圆滚滚。今个儿白天也没见它睡,跑里跑外跑菜园,踩板砖踩草地踩饭点。除了刚刚我学习的半小时,它眯了会儿。难不成丢丢要成精了?玩得太开心,连睡眠也不需要了的小东西……可,这会子快十一点了,屋外的雨声密密麻麻,我感觉这雨越下越大,丢丢子怎么就不爱好好休息呢?它可不能将这雨当成淋浴的笼头,不躲不避不跑的,这冷雨淋着了可是会感冒的。
快凌晨两点了,丢丢才回来。它倒是没有淋得很湿,只是皮毛上沾了些雨珠,想是躲在哪里看雨。那时候追剧的我才放心睡着去。2021.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