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姥爷怎么捡,照猫画虎。似乎也没捡多少个,手糊得全是土,转眼间小车就已经满了。姥爷真是个干活的好手。
我正想着这一车干柴,若是没有被固定住些,车走起来一颠簸,最上边的柴就容易掉。姥爷就从小红车的旮旯拐角处搜出来一根绳子,利落地将柴捆绑固定住。
看此情景,我便说,“我先走,你后头开车。”
“你先走!”
上坡时我停在路口,姥爷边上坡边焦急催促,“赶紧推车,赶紧推……赶紧推……赶紧推……”我朝前走也不是,朝后退也不是,脑子里乱哄哄:车后边全是戳天捣地的枯树干,教我如何下手?
正犹豫,眼看着小红车慢吞吞硬是爬上了这坡,稳稳拐个弯顺着柏油路朝前去了,像一只炸了毛的大尾巴公鸡,还在半路掉了一根鸡毛。
我快速走过去,将那“鸡毛”捡起来,四处挥霍着,往家的方向去。
老院里,两只小猫在草丛里打滚、摔跤、赶趟子,满菜园子撒欢。我坐在树下的横木上看书。
姥爷拿个电推子给姥姥理头发。姥姥坐在高凳子上,围着个蓝布子。姥爷站着,一手拿梳子,一手小心地推。有银色的发丝落到了地上,像几片粘连在一起的雪花。
“那就会剪嘀很,我看你剪成个啥样子?剪成个豁啰,剪成个齐格台。”
“保证剪好!”
“越推越难看。”
“美嘀很!”
过了一会子,姥爷在那喊,“亚茹,你快看,好不好看?”
两鬓的头发推没了,耳朵上方两厘米的宽度都没头发,脖子上方推得倒是对,总体看起来分明是个锅盖头。从来没见过姥姥这样,顶个钢中锅锅盖似的,分外滑稽,我一下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能嘀很!推成这么个?叫人咋么出门嗫!”
“围巾戴上,过几天就长出来咧。”
李亚茹也赶紧说,“大夏天嘀这么个还凉快……”
姥姥戴个围巾,在老院里簸油葵籽儿。一麻袋油葵子儿,一簸箕一簸箕簸。先用簸箕将干叶片、渣杆、瘪葵花籽儿都簸进空槽里,再用筛子把葵花茸茸和土都筛出来。将干净的籽儿装起来,预备拿去榨油。空槽里装满的葵花屑儿可以拉去喂羊。
“奶,这个葵花是你从尕舅家收完嘀地里,连土揽上来嘀?”收割成熟葵花头时,难免有干过劲儿的,一碰,葵花籽儿就雨珠也似的往地里落。拿个袋子专门连土揽回来,只不过簸着费劲,倒是簸干净了也能榨油。
“不是咧,我自己种哈嘀一行行油葵,收上嘀。”
姥爷拿个小凳子,坐在灶火旁,“哼哧哼哧”用小铲子将灶火低下的灰都掏出来,我俩个今天做午饭。姥爷和了面,准备下拨鱼子。我把火架好便可以。姥爷看我手生,又自己架起来。
天气热起来,葫芦叶又耷拉起了脑袋。燥热的灶火旁,姥爷笨拙地下着面,一个一个的拨鱼子,一点一点地往锅里蹦。而我,一枝一枝干柴往灶火里填,也不知填得是多是少,是对是错……没有姥姥做饭,我俩个可给难住了……
但折腾了好些时间,也总算是吃上这顿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