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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寒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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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一顿剁!”说着姥爷提着桶子去煤房了。

“诶!皮牙子会飞嘀满地都是。”蒙眼睛还是不行。

没一会儿,姥爷提着一大桶盖着煤砖的煤块进来了,把煤砖装进刚刚未装满的桶子里,把煤块桶并排放好。“我把外面嘀活干完,你把房子里嘀活干。”

姥姥把纱布铺开在案板上,舀两勺白菜馅儿放在纱布上,一周的纱布拾起来,将馅儿全部包裹,拎到锅边,一只手握着纱布,一只手用力挤压,整个身子都弯下去,聚集所有的力量在手掌上。直到滤出纱布的水从一股股变成一滴滴,菜汁凝成水滴的速度越来越慢,再用力拧两拧,凝神静气地观察着,继续拧,几乎只有两滴菜汁漏出时,姥姥起身将菜沫倒进盆里。

龚晨晨来了,坐了一会儿,“我肚子饿得不行咧,早上莫吃饱。”

李亚茹,“看!桌子上新鲜剥出的皮牙子,甜得很,不辣。”

“不辣你吃么。”

“甜得很,不辣。”

剁皮牙子肉。姥姥将一大块冻肉切成无数薄薄的片,“哎呀,胳膊都切嘀疼嘀。”

“奶,咋不用绞肉机?”

“绞肉机坏掉咧。”到底还是这种原始的剁馅方法最简单粗暴。把冻肉片堆在切成片的皮牙子上,慢慢剁,这皮牙子肉剁起来瓷实又有弹性的多,不似白菜萝卜那般脆。但还是熏得人眼睛酸得快要睁不开。“缓缓,缓缓。”

我们一人一把刀,一人一个位置,龚晨晨一直浅浅剁,李亚茹时不时偏过头去,“没事,我的刀没有到处跑。”仿佛能剁到天荒地老,剁得龚晨晨“哎呀,哎呀,眼睛闭上就疼,眼睛睁开就流眼泪。出去院里透口气。”这娃还坚持了怪长些时间。

从可能会到处飞蹦到皮牙子和肉黏在一起,可以揣了,越来越有成就感。

后来我们开始从一数到一百,每数一下刀剁一下,一百是一个周期。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不约而同地刀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再回返,再移动,齐齐剁过去。快快数,直坚持到七八十手开始酸,继续数继续干斗志昂扬,到一百下一齐停下。稍作休息,进行下一个周期,越到后头越能熟练,能一次性数二百下。肉片变成了肉丝,肉丝变成了肉泥,年三十的饺子肉馅,我们剁了总共五千二百次,厉害了!有弹性的肉泥进盆,和菜馅儿搅在一起。

龚贝也来了,转了一圈,又和龚晨晨回去,什么也都没有吃到。昨个姥姥包了饺子,包得不多,龚晨晨说来帮忙也没来,姥姥说是姥爷一句话给气走的。今个饺子出锅了,姥爷着急地去小舅家窗户外面瞧,喊了一声。没过多久,一家三口都来了,得亏还剩些馅儿姥姥没包,不然姥姥一口都吃不上了。“饭够了就喊么,不够也喊上,就知道一来就是一家子。”

丢丢晒了大半天的太阳,从木板凳上躺到了砖上,还是丢丢会得闲。

想来今天拌饺子馅儿的过程,也有不愉快的时候。姥爷拿筷子搅了一会儿,“搅不动,你搅来。”

“我手都麻掉咧,打字都不利索了。胳膊也得甩一甩,酸酸麻麻的。”

“欧呦!”姥爷叫唤着去洗手,“用手拌嗫。”

李亚茹一看洗手水灰呼呼,说换干净的水洗手。姥爷洗了,不高兴,说用什么水洗手水都脏了,浪费水。李亚茹去拌馅儿,姥爷把桌子上的碗收了,说吃完乱放,多拿一个多洗一个。拌完馅儿,李亚茹去开客厅门,门坏了,拧钥匙拧了几次没开,倒着转再拧,姥爷过来了,埋怨道,“你咋么又胡拧咧几圈子?”其实李亚茹早都过够这种生活了,寄人篱下,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得看人脸色,做错了一小点点事就会被大声地指责半天。她可以冷眼旁观别人吵架,但唯独无法对自己的感受毫无所谓。好不容易走出的村庄,她可以永远都不回来,这里偏僻、贫穷、落后,这里是所有坏情绪的根源。她回来,不是为了有多么怀念这里,仅仅只是,找寻一种在村庄里才存在的自由。她把她的大部分时间贡献给了工作,又把小部分时间贡献给了亲情,那么,她还剩下些什么?独属于她自己的。她不能所有时间都为了所有人而活,她得为了她自己,真正做自己的时候才是快乐的。那时候藏在身体里的灵魂,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突破禁锢,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思维、自由和空间。

姥姥、姥爷从早到晚地干活,他们似乎什么都不想,他们斤斤计较的东西,李亚茹并不关注。着眼点不同,在乎的东西也便不同,何故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所困扰?

李亚茹想向心里的他哭诉一番,在和亲人的相处中,一次又一次无法愈合的伤痛,被漠视的情感,被贬低的价值,被拘束的自由,被呼来喝去的无助,被毫无用处的闲言碎语包围的恐惧,一切的一切叫她几乎要失去跟任何人相安无事相处的信心。想问他:万一有一天,我觉得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了,我们的思想不在同一纬度了,不喜欢你不想跟你过了,怎么办?无法摆脱,痛苦地纠缠,不如当断则断,永远地断。

给姥姥说了认识一个喜欢的小伙,一上午她就又找个东北的,又找个川渝的,找个爸妈都有退休金的,或者找个父母有几百万存款的。李亚茹说不要异想天开了,哪是你说找个啥就找上的。父母的存款那是父母的,要不就是他们儿子的,不要总惦记别人的东西!李亚茹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她的工作。她要平等,要家庭话语权,不要再次寄人篱下。

姥爷扫完雪又进来,“你不看娃娃去噢?”

李亚茹不看他,“哎呀,你不要管我!我有我自己嘀事情。”

姥爷大吼一声,“我就管你!戴嘀个兔兔帽帽子!”他关了门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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