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理解地点点头,温迪仔细想了想,心痛地皱起了脸。
“呜……等进城后找酒庄那边买一个吧,定金应该是够了的……”
“不自己做了吗?”阿尔疑惑,温迪抬眸往他,翠色眼眸中有了无法被读懂的复杂情绪,哪怕重新弯起,也已沾染令人怅惘的无奈。
“做酒桶这种事,摩拉克斯还好,我可从来没帮上过忙。”温迪轻声开口,笑着将时光的残酷摆在了明处,“——可现在,只有我跟摩拉克斯还在了。”
那个会找你打架也会老老实实帮你打铁的人、那个一边嫌你磨叽自己却更挑剔酒桶用料的人、那个抱怨不断还是帮忙淬火冷却的人、那个在酿造新酒时特意送来优质泉水的人、那个入桶封存之际代为落笔记下时间的人……那些在旧日里鲜活的人,全都已经不在了。
“老爷子那套巉岩琢塑之樽,如今砸碎得只剩两樽了。”
所以,你知道,这样的再见,与你的重逢,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温迪静静地与怔住的阿尔对视,清澈的明眸中有光与影在交错。
“——你是我十万亿分之一的奇迹。”
诗人再一次重复。
无关乎甜言蜜语,仅仅只在陈述事实。
阿尔默然无语。
世界在这一刻被揉碎在眼底。
高天扭曲,日月坠毁,星轨碎裂,生灵的哀嚎与大陆的悲鸣交织。
英雄燃烧自我,神灵献祭此身,最纯粹的元素被点亮成最后的火炬,却不能在无处可逃的毁灭里照明前路。
早已崩塌的王座只余残垣断壁,被遗留的幸存者于云端唱起凄婉哀歌,再一次将世界埋葬。
枯萎的白花上,砸落一滴剔透水珠,那是露珠或是眼泪,从花蕊中滚落,倒映入正在毁灭的世界。
——这是被大陆记录在地脉之中的真实。
灼热的碎片焚成了灰烬,摇晃闪烁的驳杂色斑颜色尽失,唯余一朵白花,在眼前重新绽放出生机。
“……我……想起了一支歌,一支送别的歌。”
被地脉送还的少年讷讷低语。
“但我……无法唱出。”
“若是离别的曲,那便无需再唱。”诗人眼眸温柔。随着他的靠近,发上白花的幽香也越真切,叫现实与虚妄几欲混淆。
阿尔嘴角上扬些许,垂下的眼睫掩去了眸中的忧伤。“先把果子清洗了吧,然后再去寻个好用的酒桶。”枯瘦的少年用笑着的声音开口,任由诗人将发上的花别在自己头上。
眨落掉一瞬的恍惚,欢声应好的温迪借着风将人扑到果酒湖中,刹那水花四溅,惊走了闲适的鸭群,花与果实散落在水里或沉或浮。
温迪快活地大笑起来,被一帽子水盖在头上也只是晃晃脑袋,笑嘻嘻给了一个湿漉漉的拥抱。
“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空气仍在流动,风就永远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