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树王的逝去要追溯到五百年前坎瑞亚灾厄时期,而小吉祥草王纳西妲的诞生也正是在那时。
阿尔从书记官那里带回来的资料都是立足须弥对当时情况的记录与分析,人类的资料当然是以人类的立场来书写,可纳西妲仍能透过那些文字见到些许关于当时神明们的动向。
那是一场折损了过半初代七神的惨烈战事。
换种说法——
看着毫无形象窝在椅子上的少年,心情复杂的纳西妲很想反问一句“你怎么不去问风神?”。不过想想对方铁定又会含混过去,当下也没了兴致去听那些会让自己血压飙升的胡说八道。
……可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事的风神巴巴托斯恐怕才是掌握了最多秘密的那个人。
……那些不可说的秘密。
纳西妲忽然意识到阿尔始终不提及巴巴托斯的原因了。
知道得越多的人,处境就越危险,更何况是要将秘密诉之于口。
……他在保护风之王。
所以就可以专逮着我来祸害了吗?!
恨恨移开视线的纳西妲心里委屈。她心想,等见到大慈树王,自己一定要告状。树王才不会包庇欺负小孩子的坏蛋呢!
稳了稳心神,不知何时已坚信此行一定能与大慈树王相见的小草神慢吞吞整理好手中稍有凌乱的资料纸,冷静开口道:“我可以先把结论告诉你:当年我被发现的地方的确与大慈树王最后的行迹重合,你的猜想是正确的。大致区域我能圈定了,当时发生的事……多少也推测了些许。”她停下,仔细观察了阿尔神色,见他态度认真起来没有不耐烦,才继续出声:“那边接近枫丹地界,根据资料上的记载,恐怕与树王一起陨落的,还有当时的水之王。”
阿尔闻言色变。纳西妲微微垂眸,“虽然魔神战争不过是场争夺大厅里七个座位的游戏,但不可否认,初代「尘世七执政」的王座上,没有一个弱者。”神情凝重的现任草神沉声道:“至于五百年前那场灾难,你该也是知晓不少的内情。能让两位执政折损,那里恐怕存在过一个极大的灾厄豁口。”
阿尔神情恹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直到纳西妲说完后目光炯炯望过来,才终于把不满嚷了出来。“没有任何一场堵上了性命跟未来的战争能被称之为‘游戏’,小布耶尔!”他显然生气了,纳西妲以为自己会被驳斥指责,可在那一句话后,少年便重新安静下来,在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扭曲的哀恸,金属色的银灰眼眸里却只有冷硬虚无。
情绪的古怪割裂让魔神身上荒诞的怪异感再次变得清晰。纳西妲无疑是最先察觉这一点的,而感知力极为强大的佣兵则本能伸手握住大剑,下意识将状况之外的大小姐护在身后。
令人窒息的数秒沉默后,阿尔抬了抬眼皮,“别说这些了,妨碍到我的届时掀了便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需要准备什么吗?”他不想再听那些虽然但是,语气不免糟糕了些,反倒让纳西妲偷偷松了口气。
摸摸小臂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鸡皮疙瘩,纳西妲深呼吸,重新调整语言,端正脸色道:“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妨碍……依我看来,你想要的「生」与她的「死」必然产生冲突。”她与那双冷淡空洞的眼睛毫不退缩地对视着,不带惧色地曼声道:“不去了解枯萎的原因,又如何能从死地唤回生机?”
阿尔郁郁地与她对视片刻,“嘁”了声,散漫打了个哈欠。“你需要更多资料?”他道破了纳西妲的目的。
纳西妲没有否认,她相信这个理智的疯子会做到,唯一希望的是这家伙动手时不要再闹得满城风雨。
阿尔开始慢吞吞掰手指。
五百年前……特瓦林跟死在雪山的那条龙干架被侵蚀……侵蚀?又是跟深渊有关?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我完全不清楚啊……
死得有点早、复活又有点晚的阿尔内心烦恼得直挠墙,目光幽幽再次望向纳西妲,满满都是控诉。
下一秒,椅子上空荡荡的,唯剩些许星尘无声落下。
纳西妲肩膀陡然一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快要出发了呢。”年幼的神明微笑望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虔诚信徒,“这几日承蒙照顾,也让你受惊了。”
迪娜泽黛连连摇头,盈盈美目中写满柔情与担忧。她不舍地望着自己的神灵,却不会出言挽留,只笑着问:“您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纳西妲弯起了眸子。
那是孩童恶作剧时的小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