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的岁数还小，字都认不全几个，但你似乎先天就半知半懂地明白，这世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而你最先意识到和别人不同的就是——你没有亲人。

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炸开了！以前懂得的，不懂的，似乎一下子都彻底明白了，其他人相互交流时的窃窃私语，过后又投来的像是看待某种稀缺物种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不管是哪一样，你都被迫升起了一种厌恶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还是对别人的。

那时你就知晓，不可名状之物，或许人间才是地狱在你的心脏彻底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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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明白了你的处境以后，你下意识开始找改善的方法，你经常到这里来看书，与其说是学习，更多的是‘玩耍’，在放学后有了一处去处，不至于总被隔离在人群之外。

或许是因为学习是你唯一擅长的事情，又或许是因为店老板那微弱却吸引着你的善意，你尽情地在书海里遨游，见过的，没见过的似乎都能找寻到其存在的意义。

否极泰来，如此这般过了好多年，直到你从这所学校毕业，彻底离开这所城市，前往更遥远，教育条件更好的学校，一走多年，你再也没有回来了。

直至今日，高考结束你才给了自己短暂的喘息时间，但你没有想过重新回到这里，因为这里留存了你太多的过往记忆，你从没有忘记那些泡在苦水里的日子，只是不想再继续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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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灵摁熄了脑海里不断浮起的杂念，步履带风地走向了那家书店。没多久便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她捧住脸颊，做了个深长的呼吸，试图冲散那份紧绷的心绪。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沈彦灵踏进了这家书店。

屋内的陈设依然还是以前的样子，朴素无华，充满温情，靠着门摆放着一张方正的棕木桌子，用一道矮小的木门框与里面的书屋做了分隔，那里是收银台，结账的地方。

大部分书都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但还有许多零散的书整齐摊开平铺在靠墙摆放的、约摸膝盖下方高度的一排又一排的矮柜上，矮柜边上点缀着几盆叶子绿油油的植物。

整个书店看起来很整洁，空气里的味道始终萦绕着，是纸张的干燥气息混合着油墨的微香，不浓烈，却无处不在。它从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籍里散发出来，弥漫在书店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就是书店存在的最本质的气息。

一切都仿佛昨日再现，沈彦灵发现书店店主并没有认出她，也是，一晃都过了将近20年了！她早已经不再是小时候小豆丁的模样了！

沈彦灵从容自若地走进来，随意拿了本书翻看起来，这次出行是临时起意，沈彦灵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只是视线随心而动，落在了排列整齐的铅字上，一行行，一列列，正如她现在的心绪——清晰而沉默。

虽是像寻常的客人拿起一本书，然而，她现在却并未真正沉入其中，如同水珠滑过荷叶的表面，只是徒劳地沾染了一层湿意，终究无法沁透。

沈彦灵那刻意摆出的专注凝视的姿态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掩护，一个暂时安放无处可去目光的容器，她的指尖轻轻捻过书页，动作机械而流畅，仿佛遵循着某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书页翻动时带起的微细气流，搅动了周围沉静的空气，那无处不在的纸张与油墨的气息似乎被短暂地唤醒，更加鲜明地萦绕在她鼻尖，带着一种令人恍惚的、时间沉淀后的温凉。

此刻书店里显得很安静，但并非无声，书页翻动的哗哗声或沙沙声，远处店员整理书籍时轻微的碰撞，顾客低缓的脚步声……但这些声音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隔膜过滤了，变得遥远而模糊。

沈彦灵的心思飘荡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意识的旷野里漫无目的地滑行。是清晨某个未解的念头？抑或是心底那丝连自己都难以名状的、空落落的茫然？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感觉一种轻飘飘的悬浮感，思绪无法在任何一个点上着陆。

就在这思绪飘忽之际，窗外一片晃动的光影悄然爬上了书页。她微怔，抬起头，视线越过书本，投向离她最近的那扇玻璃窗。

只见，阳光慷慨地泼洒在几株高大的梧桐树上，繁茂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婆娑，将那浓淡不一、深深浅浅的绿意，连同跳跃闪烁的金色光点，悉数投射在洁净的玻璃窗上，挥洒在书页上，也映得她的瞳仁悉数成了琥珀色。

沈彦灵不明白不过只是寻常的风景，她又为何会感到心悸呢？那树影的摇曳，好似无声的潮汐，驱散了些许心底那团模糊不清的雾气，光影的律动，更为她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抚慰，这是不同于喧嚣世界的一角，独属于大自然的恒常的、静谧的、不受打扰的生命力。

梧桐叶在风中的每一次颤动，光影随之的每一次舞动，都像是对她游离思绪的一次温柔呼唤，将她从那种无所依凭的漂浮感中，轻轻地、一点点地，拉回地面。

不知不觉中沈彦灵放下了拿在手中的书，感受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在心底慢慢洇开，在这被书墙包围、被纸墨气息浸染的空间里，窗外这自然的剪影，竟成了此刻最契合她心境的风景——一种流动的、无需解读的陪伴。

岁月无忧，悄然流逝，是的，沈彦灵于沉湎的存在中确认：她洞悉自身内核已被彻底重构，此岸的新生与彼岸的旧影再无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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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灵像幽灵一般走出了书店

彼时，幻想终究像梦一样，醒来了

是愚钝造就了智者，是史诗造就了英灵。

是现在造就了过去，是如今造就了开始。

飞吧，飞吧，迷茫又无知的人啊？

何处是归途，何处是故乡？

花不会作答，

生命不会歌唱，

祈求吧，

那一天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