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书包拉链,将布偶轻轻拿出来。
慢慢的,他低头,鼻尖抵在布偶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萦绕着。
一阵嗅闻过后,他直起身,将布偶在相框的旁边摆放好,目光极度温柔地徘徊流连在相册上。
-
第二天早晨,天气依旧带着微寒,雀鸟在黑压压的杂乱枝头上蹦下跳,叽叽喳喳。
赶在上课前的五分钟,布兰温走进教室,目光快速地转动一圈。
他们不在。
但他只留心注意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却没察觉到在他一进教室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
布兰温抿了抿唇,从靠门的那条走道往教室的后排座位走去。
他抬起头,想要看看坐哪个位置。
挨着走道旁边的座位,一个同学悄悄伸出自己的腿。布兰温选中一个位置,没走两步就被狠狠绊了一跤,右侧腹部硬生生地撞在后排的桌角上,他闷哼一声,下意识紧捂住撞疼的地方。
这一撞,对于布兰温经过殴打和高烧的身体简直是雪上加霜。
额角瞬间就沁出一层冷汗。
明明是谁的脚伸出来绊了他,布兰温一转头,却看见空荡荡的走道,走道左右两边坐着的人,都在若无其事地翻着书,对于他刚才撞到桌角那么大的动作简直充耳不闻。
这场景布兰温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此刻,上课铃声响起。
布兰温只好拉了拉书包带子,忍痛继续往后走。
夹杂在上课铃声中,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轻似气音,重又不过是一句小声的嘟囔,“死变态!”
但这声音却如一记重锤猛地砸向他整个脑袋,脑浆全部爆裂飞溅,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直到身后的讲台有高跟鞋吧嗒吧嗒的声音传来,哲学课的维娜教授走进教室,布兰温的衣角这时被人用力扯了扯,是昨天在学校后门遇见的那个短发大眼的女孩。
看懂女孩的眼神示意,布兰温回神般,在她的身旁落座。
维娜教授是个漂亮的大美女,一头金色的波浪大卷发,不仅博学多识,还很幽默风趣,尤其善解人意。大家很喜欢尤安教授是不错,但维娜教授的占比份量也不容小觑。
枯燥的哲学课堂总是充满乐趣,课堂氛围很快就被调动起来。
布兰温的胳膊被碰了碰,扭头看见了一行字。
“我叫奥拉,没想到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昨天的事还是很抱歉,因为有点事迟到了,慌慌张张撞到了你,我看你的脸色真的很糟糕。”
布兰温看了眼女孩,接过小本子,提笔在下一页写着:“奥拉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太在意。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布兰温。”
把本子递给奥拉时,他勉力露出一个笑容。
奥拉也回应了一个笑,但那笑很不自然,她将笔在手里捏了又捏,犹豫着,还是提笔哗哗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再次轻轻碰了碰身边这个俊俏高个的男孩子,将本子递过去。
布兰温以为身边这个女孩只是觉得上课无聊想找个人聊天,刚想委婉告诉她上课专心,可抬眼瞥见纸上的那几行字,他愣住了。
“昨天下午你没来上课,有一个自称是你高中同学的家伙,对大家说了很多你的事情。”
布兰温的心不断下沉,好像提笔写字的手不是他的,“奥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个人是叫安德里吗?”
奥拉回复:“是的,接下来的话是他说的,我觉得你不像那样的人,即使你的手里真的有一个布偶,你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大家解释一下。他告诉大家,你在高中是……一个变态,虽然学习成绩好,但沉默寡言,不喜欢和人交流,有个怪癖就是特别喜欢女孩才会喜欢的布娃娃,给布娃娃梳头发、换衣服、穿鞋子,还总是埋头抱着娃娃,露出的模样痴迷又变态。他还说有一次撞见你用一种怪异的眼神一直盯着一个小女孩……”
后面的话奥拉没说完,但布兰温已经明白刚刚那些恶意的来源。
他提笔,“奥拉,你……告诉我这些,如果我真的是安德里口中的变态呢?”
“布兰温,有的时候我觉得声带受损说不了话,是上天赐予我的一种礼物,它让我的眼睛和耳朵变得更加细腻,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能听到不被人在意的声音。安德里这个人说的不见得就是事实。”
布兰温看见纸张上的最后一行字,目光一顿,从窗外有一缕斜斜的光柱落在桌前,照亮那张纸,一只小雀鸟灵动的影子随之跳跃到纸上。
想到什么,布兰温又在纸上写道:“你知道尤安教授发生了什么吗?昨天上午我看见他被警车拉走了。”
奥拉看着布兰温点点头,写道:“作为交换,布兰温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好。”布兰温犹豫几秒后回复,“什么事?”黑笔在纸上留下还未干的油墨。
奥拉写下一句话:“你可不可以参加今晚的联谊晚会?”
布兰温实在没想到,奥拉会做出这样的邀请。
那个晚会是安德里组织的活动,他没有兴致,也根本不想参与。但是尤安教授被带走画面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教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布兰温对上奥拉时不时撇过来的视线,郑重点了点头。
奥拉得到回复,就开始提笔在新的一页白纸上写着,过了一会儿,才将本子推过来。
讲台上,维娜教授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地论证着哲学观点,矛盾是对立统一的,辩证思维是每个人必不可少的。
布兰温接过本子,视线落在白净纸面上的字里行间中,浅色的瞳孔急剧放大。
尤安教授竟然杀人嫌疑犯?
“一个星期前,我们哲学院大三的一个学长从五楼的窗户跌落而死,警官到学校调查,发现这位大三学长此前并没有任何的自残或轻生的想法,周围相处的人也都是老朋友,没有任何人有要杀害他的想法。但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那天学长一个人为什么突然要去五楼,又是怎么从窗户跌下来的。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而学长在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尤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