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在空中触碰。安德里吐出一口烟,眼神略带挑衅。
布兰温很识趣地赶紧调头离开,脚步急促踉跄。
但那时候的布兰温以为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相安无事。实际上,当猎物成为猎物时,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刻,安德里恶鬼一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果有警官再来找你,你最好清楚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什么该牵扯,什么是死也不能说出来的。”恶狠狠的语气使他手上的动作也加重。
布兰温的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颗汗珠从鼻梁滑过。
他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浅茶色的瞳孔向上翻,眼白渐渐变多,余光乱晃中,他好像看见正从前面一栋教学楼的走廊穿行而来的尤安教授。
是尤安教授吗?
他好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身灰色系的西装,提着公文包如同一位谦雅君子般施施然而来。
尤安……尤安教授!
救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
他在内心呻吟狂喊,灵魂在身体的深处扭曲撕扯,从身到心都迸发出极大的痛苦。
“布兰温,你作为一个变态就应该用变态的方式来对你,”安德里抓着他的头发,“如果不是我及时站出来,可惜了一个小姑娘就要毁在你的手里。”
安德里曾经见过布兰温用一种奇怪专注近乎痴迷的目光,紧紧盯着路边的一个小女孩。
安德里扔下最后的一个烟头,懒散地搓了搓双手,为了避免指甲盖变黄,弗罗斯特正从门外进来,把一条沾水的帕子递给他。
他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却听见弗罗斯特慌张的声音:“我刚才路过楼梯口听见脚步声,有人上六楼了。”
“什么人闲着没事上六楼,那就赶紧走吧。”安德里将用过帕子塞到弗罗斯特怀里,径直离开。
弗罗斯特也欲转身跟上,却见托莱德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楼,他瞥过去什么也没有。
“喂,托莱德,有人来了快走,发什么呆。”
托莱德像是定住的木头忽然动了一下,眼神惊疑不定地闪躲着,“好……这就来了。”
离开之际,托莱德再次看向窗户对面楼层的五楼。
刚刚……难道又眼花了?
五楼的一扇窗户大开着,一个身影出现,木木地站在窗边,蓦然转头和他对视一眼,下一刻没有任何征兆从窗户一跃而下。
托莱德目瞪口呆,等回过神却见楼前的地面上干净如洗,仿佛刚才那个翻身坠落的身影是一个晃神的臆想。
他魂不守舍跟上弗罗斯特的脚步,关上教室门,看着走廊另一边的楼梯真的有脚步声传来,偏偏这个时候上六楼。
会是谁呢?
-
上课铃声悠然响起。
但是往日从来不迟到的尤安教授却意外没来。班上四处开始窃窃私语。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尤安教授始终没来。
“吱呀——”门轴转动。
门被从外推开。
尤安推开门,整个教室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散乱了座椅,和大大敞开的窗户。
但空气中却隐隐残留着香烟的气味。
走向窗边,一眼就能清晰看见对面的楼层。
默默地注视了片刻,尤安转身,目光从左侧角落,一直缓缓地移动到右侧角落,最终锁定在右侧靠墙的一排矮柜。
那是一排老旧剥落的木柜,木头上还能看见斑驳的圈状纹路,中间挂着一把铁锁。
尤安掀了一下眼睑,眸光寂静冷肃,像是雪一样深深埋着一座大山,他转了转脚后跟,目光一抬,向着老旧木柜的方向走去,顺手一勾,一把椅子拖在身后,地面摩擦传出别扭刺耳的声音。
“咣当——”
椅子高举半空狠狠砸在铁锁上,锁掉在地上,柜门朝两边敞开,椅子被扔去一边,尤安手背上凸显的青筋慢慢消退。
一双蜷缩支起的腿闯入他的视线,两侧的太阳穴兀自突突地跳着。
尤安一脚踹掉半开不开的柜门,门板飞到墙角狼狈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