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起毫无征兆的凶杀案,整个克林萨大学的校园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肃杀氛围。
每个人都带着默默的打量和谨慎。
尤其是哲学系大一三班的学生,警官时不时就将班上的人喊出去谈话。
两起案子都出在这个班上,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下一起。
而下个会被盖上白布的人会是谁?
搞不好一语成谶,那个人就是自己。
整个星期大家都脸色凝重,说话做事小心翼翼,一些学生疑神疑鬼,猜测凶手就是班上的某个人。
布兰温坐在座位上,总觉得从四面八方有说不清的目光窥伺着他。
可每当他扭头一看,一切正常。
此刻是周四下午的最后的一节课。
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进来,布兰温停笔,半个身子沉浸在浅淡的昏黄之中。
他看着窗外,初春渐渐回暖,枝桠上的绿叶越来越茂盛。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这一年是第二十一个春天。
晚上,他拎着书包穿过熟悉的街道,按照既定的轨迹路线回到那栋单身公寓。
路灯平稳地散发着光芒,有一些小黑虫来来回回地在灯光地下飞。
有好几次没有注意到翘起来的砖石,布兰温差点摔了个狗啃屎,自从这盏路灯修好后,确实方便很多。连走到楼梯口原本黑漆的那截路也被照亮。
回到单身公寓,他脱力般松开书包带子,整个人直挺挺扑倒在床上。
屋子里是蒙蒙的黑,布兰温趴在被褥上,头发被压乱,眼睛睁着却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
此刻人静,托莱德在生前说过的话,一遍遍地缠绕着布兰温的神经。
为什么托莱德说杀死罗文的凶手是他?
但罗文那样猪狗不如的禽兽不该死吗?
托莱德也该死,弗罗斯特也是,还有安德里。
他们都是披着人皮在人间狂舞的撒旦随从。
他们的天性本就效仿和来源于他们的主人撒旦。
他们都该死。
布兰温将脸深深地埋进被褥间,直到快要不能呼吸了才一把扯开,新鲜空气大把涌进肺部胸腔。
活着的感觉真好。
眼底带着猩红的濡湿,布兰温的鼻子渐渐酸了。
最后他泣不成声地哭了。
等到眼眶发酸,再也没有眼泪流下来,布兰温坐在墙角,双臂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窗外的天比之前更黑了。
他怔忡地望着那天,时间在静默的空气里一分一秒毫无知觉地流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布兰温才有所知觉,下床点燃煤油灯。
灯芯上的火苗摇晃了两下刚站稳,“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
布兰温转头,死死盯着身后那扇门。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他的门?
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似乎没几个人,脖子上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
那三声叩门声消失后,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布兰温往前抬了半步脚,手心沁出一股冷汗,烛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另一半脸浸在暗色之中。
门“嘎吱”一声,一条缝敞开。
紧接着,从那条缝里探出半张清秀的脸来,看清来人后,布兰温一下把半开的门打开,整张脸露出,面露诧色。
“米诺警官?”
米诺站在走廊上,微点头,“是我。”
两个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僵持半刻,米诺抬手,示意地咳嗽一声:“来都来了,不让我进去喝杯水?”
“请进请进。”布兰温回神,让到一侧。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米诺一进屋就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房子不大,但一个人住刚好合适。
摆脱男性的屋子向来邋遢脏乱的刻板印象,整间单身公寓除却破旧斑驳的墙面,干净简洁,该收拾的地方都井然有条。
床上的被褥有些微的乱,再加上布兰温的头发也是,他应该刚刚睡醒。
布兰温倒了一杯水,请米诺警官坐在椅子上。
“你也坐吧。”米诺接过水,“谢谢。”
“不客气。”布兰温在一旁坐下。
“家里怎么没通电?”米诺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煤油灯。
布兰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搪塞:“忘交电费了。”
米诺喝了口水,室内又陷入一阵无言的沉默。
倒是布兰温先开口询问:“能冒昧问……案子的凶手有着落了吗?”
米诺喝水的动作一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相告:“很抱歉,没有一点进展。”
布兰温怔了下,垂下眼睑,“没什么好抱歉的。”
米诺一时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初听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但余光瞥去,他这才发现布兰温的眼角有些红,方才在门口因为光线的角度并没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