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时候，米诺又点了一份甜酥拔地瓜打包。

俩人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狼藉，没觉得丝毫不自在。

“你们的尤安教授真是个奇怪的人，”米诺转了转泛酸几天的右侧肩膀，“他就是用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给你们上的课？”他的表情有些许不可思议。

“看来天才和疯子，就是伸个腿的距离，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米诺嗤之以鼻。

布兰温淡淡地笑着，从一开始他就发现米诺警官和尤安教授不太对付，两个人像积了宿仇的仇人，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尤安教授上课的时候严谨缜密，甚至还有些古板，和在生活中像是两个人。不过他的课讲得很好。”布兰温心虚，毕竟上次他还在课上跑神。

米诺在心里腹诽，那看来，这人就是个老古板和老流氓的结合体，臭不要脸。

但他面上仍是笑笑，“上次我在这附近遇见他，他奇奇怪怪地纠缠半天，真是没见过这样一点也不像当教授的人。”

这时，服务员提着打包袋子走过来，米诺使了个眼神，布兰温看懂了，是让他帮忙拿一下。

他赶紧接过。

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饭店门。

一出门，布兰温一眼就看见了街对面的花店，摆在门口的新鲜玫瑰娇艳欲滴。隐隐约约风中也飘散着冷香。

想到家里的那束玫瑰放了有些时日，终究是放不久的。

走在外面略微清冷，米诺警官抬头哈了一口气：“该回春了，接下来天气就暖和多了，等到了夏天又是一阵热死人。”

布兰温跟着他抬头，看见无边无际的夜幕上，零散的星子像是有人拿针在黑色的幕布上戳出一个小孔，透着微亮的光。

玫瑰花的冷香淡淡拂过鼻尖，布兰温忽然问：“警官先生，这个世界上有恶魔吗？你见过吗？或者说，你听说有谁真实见过吗？恶魔……长什么样子？”

米诺笑出声，回头拍了一下布兰温的后脑勺：“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恶魔呢。”米诺的声音淡下去，“如果有恶魔，那就有天使，如果有天使为什么无辜的人还要死？”

那一掌没什么分量，布兰温沉默地闭口。

他要是说自己遇见过，米诺警官一定会下一秒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如果自己还对恶魔这个话题纠缠不休，可能真的就要被送去精神鉴定科。

沉默是金。

但米诺却是望着深沉的夜空，神鬼邪灵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无解的疑团，骇人的手法，一干二净的蛛丝马迹。接二连三，还会有下一起案子吗？

米诺顿时沉重，凶手究竟是如何作案的？

走到那盏亮着的路灯下，俩人不约而同停下。

米诺下颌一扬：“回去吧。”

布兰温将打包的袋子提起，“警官先生，您的东西。”

揣进控裤兜的两只手都未动，米诺看着他：“拎回去吧，就是给你打包的。”

“……给我？”

“你不是挺喜欢吃甜酥拔地瓜的吗？我看点菜的时候报哪个菜名你都说行，唯独念到这道菜你的眉毛挑了下，我猜你爱吃这个。”

那一盘甜酥拔地瓜几乎大半还真是布兰温吃的，吃饭的氛围过于融洽，他压根没注意自己的筷子。

米诺再次朝他扬了扬下颌，“赶紧回去吧，这天还是有些冷，我先走了。”他耸了耸肩膀扭头走了。

布兰温怔在原地，手里还提着打包的甜酥拔地瓜，他望着米诺警官远去消失的背影，心田有一股暖流涌出，最终汇聚在眼眶中。

鼻子泛着酸，这种久违的被人在乎的感觉，让他潸然泪下。

他站了许久，直到头顶上的灯闪了一下，布兰温仰头，路灯又坏了？

然而只闪了那么一下，路灯再没闪过。

好像只是一瞬间的电路不良。

但这一闪，拉回了布兰温的思绪。

想到什么，他看了眼单身公寓六层尽头的那个黑漆漆的窗户，拎着打包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布兰温拐到学校后门附近的那个小巷子，里面空荡黑漆什么也没有。

人走了？

正这样想着，一转身，就在对面的一条巷子口看见了那个老乞丐，老乞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修边幅，很符合他的身份。

但他的眼睛却透着一般乞丐没有的精光和明亮，时刻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布兰温刚往前走两步又骤然停住，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相信一个乞丐的胡诌！他只是想要骗钱罢了。

那个布偶是蕾娅拉送给自己的，压根不会有问题。

布兰温有些恼怒自己的举动，为一时的神思摇晃而悔责。

他转身沿来路走回去，一路上都没想通自己是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