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找我的吧,”虽是疑问的话,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什么事?”
老乞丐望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开门见山,淡定至极。
布兰温拿出布偶小人:“这个。”
老乞丐瞥了眼,嫌弃道:“怎么还没扔?”
布兰温沉默了会,“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老乞丐正咬着饼,听见这句话,咬下的半口饼差点从嘴里掉下来,他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你碰着什么事了?”又是一句带着肯定的疑问。
布兰温转头,和老乞丐明亮抖擞的双目对视,他点头。
……
布兰温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乞丐,老乞丐边听边把那张饼吃完,还有那杯水喝完,不咸不淡,除了最初有些惊诧,剩余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最后老乞丐要找东西擦擦嘴和手,布兰温适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递过去,老乞丐接过。
他边擦嘴,边道:“他只在你身边逗留,但是又不伤害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得到你的灵魂。这听上去……”老乞丐擦嘴的动作顿了顿,“这非常不恶魔啊。”
布兰温目不转睛地聆听着,急问道:“什么意思?”
“总之你那个玩偶很邪门,但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一些事,也没有再丢掉的必要了。”老乞丐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人形玩偶上。
那是一个简陋粗糙的小人吧玩偶,材质就是普通的布料,从不严密的阵脚里还有些许棉花露了出来。
小人留着一头黑色利索的短发,两颗黑色的圆形扣子缝成眼睛,鼻子则是一个牛角口子缝成的,嘴巴歪歪扭扭是红色的线绣成的唇。小隔壁小腿上上套着简约能看出是西装的一身黑衣服。
“这是我自己缝制的,原先是送给我妹妹的穿裙子的娃娃,后来她自己改了改,”布兰温摇了摇手上的这个娃娃,“又转手送给了我。”
老乞丐平淡的脸上,罕见地皱了皱眉,“总感觉这娃娃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布兰温不解地看着他:“那老前辈,如果我想除掉他,应该怎么办?”
老乞丐摸了摸下巴思索:“办法肯定是有的。但前提是得知根知底,既然他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就说明你们一定有着某种暗处的联系。”
“暗处的联系?”
“没错,回去问问你的妹妹。”
“蕾娅拉……已经死了。”布兰温艰涩开口。
“怎么死的?”老乞丐抬眼挑眉看他。
“得病,是肺结核,一个月前走的。”
老乞丐哀叹一声:“那真是不幸。”他抹了一把脸,“还是回去吧,去看看去找找有没有关于那东西怎么出现的线索。”
布兰温又问:“您到底有没有办法除掉他?”
老乞丐摸了摸胡子,眼睛中透着一股捉摸不透。
-
周一和辅导员霍利请假的时候,布兰温还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整个大一新生,恐怕真的没人比他请假更多。
但霍利明显没有不耐烦和生气,只是问清楚他的请假理由和归期日期。
布兰温脸不红心不动地说自己是为了回去看卧病在床的姑妈,三天后就回来了。
他拎着手提行李箱,坐上去往约尔镇的大巴汽车上。
上次坐上这趟归途的大巴车,还是蕾娅拉的死讯,车一路颠簸地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
中途,天边飘起了小雪,细细的,轻轻的。
落在伸出窗外的手上,雪变成了一滴小小的晶莹。
连天都在悲戚,眼泪结冻。
在车站下车,顺着熟悉的公路,十分钟后,布兰温看见了那栋红色的小洋房,还有院子里那棵高耸青翠的杉树。
屋门正在这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黄色长卷发女人,脸上的皱纹细细的如同风吹动湖面,怀里抱着被单床褥走向院子左侧挂着的铁丝。
彼时她还没有看见站在院子外的人。
她一个人把被子搭在铁丝上,有些费力地拉开团皱在一起的被角。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一下拎着被角将整个被子摊开在铁丝上。
卡莉愣了愣,枯黄的头发在风中微微簌动。
眼睛闪了下,她一把撩开白色的被子,看见了拎着手提行礼箱的布兰温。
瘦了,才多久不见瘦了这么多。
“姑妈,我请假回来看看你,身体最近还好吗?”布兰温没打算把尤安的事情告诉她,他笑着,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卡莉再次愣了下,眼底有水光闪过,她快速眨了两下眼,“回来好,回来好。”说着她抱住布兰温,她的两条胳膊根本不能拥住他宽厚的肩膀。
手在他背后拍了两下:“蕾娅拉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我准备准备午饭,正好你累了休息一下。”
布兰温也笑着拍了拍她:“不了,我先去看看蕾娅拉。”
卡莉松开:“好,山间才下小雨,小心路滑。”
布兰温顺着羊肠小道上山。
最终经过一段路程,停在蕾娅拉的墓碑前。
上次还是茫茫一片白雪,转眼间,绿意像渲染的墨般铺散到远方,有不知名的野花开出点点彩色。
他,一定就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