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青玊鼓起勇气问楚佥。“齐王殿下怎么样了?”
听见青玊发声问齐王殿下,而不是赵王殿下,楚佥隐隐感到青玊心中的轮盘已经滚到了齐王殿下那一边。
“昨日前线来的最新的战报,齐王殿下已经打到武昌了。等我们收拾了大名府左近的何文焕的残部,就从东北边一路打过去和齐王殿下汇合。”
“嗯?那他可还好?”青玊按住自己的羞赧,启口问道。
“好?”楚昭然叹了一口气,“怎么能好呢?你突然失踪了,叫他和赵王殿下两人一顿好找。”
“那?我现下回来了,楚大人可愿帮我给齐王殿下赵王殿下报个平安。”
听她还是喊自己为楚大人,楚佥心中有些膈应。转念一想可到底是自己造的孽,伤了她的心。“那是自然。二位殿下要是知道你平安归来会高兴坏了的。要是知道是张歧川掳走了你,以齐王殿下的性情,只怕会要了张歧川的命。可惜的是,张歧川居然死了。怎么死的?”
青玊撤回目光撇向别处,说得铁面无情:“他叛国,还逼我嫁给他,被我一刀捅死了。”张歧川,既然你谋划了要死,我只好对外散布你已经死了的消息。
楚佥脸庞有小小的抽搐。这,这……
是日,回到了营地,楚佥特意考验了青玊的功夫深浅,发现她甚是勇猛,功夫俊俏,她的功夫俊到只怕不在自己话下。大惊之下,他准许青玊在军中随他一同出征。
后两月,青玊充分展现出她的智谋与勇猛,在大大小小十余场与曹宏的战役中,青玊终于活捉了曹宏。
楚昭然上书朝廷,言自己的女儿李青玊(楚细儿)在与曹宏军队对战时,功劳甚大,活捉了对方的头领曹宏与监查军务杨胤远,向朝廷恳请封她为禁军下军的军都指挥使。
不多久,朝廷的加封就下来了。齐王殿下正式任命青玊为禁军下军的军都指挥使,听命于楚佥,青玊成了大随朝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将军。
受封那日,青玊从楚佥手中接过官印与将军软甲。将士们山呼“楚将军、楚将军!”那一日,下了三日的暴雪终于停了,雪后初霁,日头明晃晃地在天空挂着。青玊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望向自己的士卒,轻轻颔首,他们得呼喊声这才止息。
是夜,青玊将刀疤脸和梁永吉都叫进了自己的帐篷,说他二人英勇,且救主有功,前者封为骑兵的军使,后者封为步兵的都头。
青玊寄语与他二人。“这职位虽不大,但是只要你们心存大志,胸怀家国,能拿出尺寸之功,以后必有上升之余地,届时,裂土封王,宣麻拜相不在话下。”
“是!”二人谢恩退下,梁永吉走到了门帘处,脚步又滞住了。回过头来又换了一声,“将军!”
“什么事?”
“将军可还想知道那年背后陷害你的人是谁?”
他这一番话吊足了青玊的胃口。
“怎么?你当初连死都不肯说,讳莫如深,现在却又要背叛你曾经的老主顾了?”青玊打趣他说。
“我还是不愿说,只是想透露一点信息给将军。”
“哦?好,你说。愿闻其详。”
“这个人是个女人,中年女人!而且是个将军绝对想不到的人!”
“你这么说,我想我已经想到了。”青玊目光清明。“不是我的死对头大娘子汪氏,而是张歧川张大人的生母檀齐夫人,我说得没错吧?”青玊瞬了瞬眼,反问道。
张歧川为什么非要夺天下,可能与这个女人一直以来的言传身教有关系吧。张歧川的野心是被他的生母檀齐夫人养大的吧。她看见自己的儿子情根深种,深恐儿子耽在一个女人身上,深恐她青玊坏了儿子的鸿鹄之志,所以才起了杀念。
梁永吉赶忙拱手说道,“这是将军自己想到的,不是我说出来的。”
青玊嘴角上扬。听他这般说,知道自己猜的不假了。烛光下,她轻轻颔首,梁永吉则退了出去。
其实知道也不能怎么样,那是他张歧川的母亲,看在佛面上,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第二日,楚昭然带着众将士与士卒开拔返回大名府。
楚昭然的亲眷由老太太祝氏和大娘子汪氏领头,都迎在大名府城楼外。
青玊身披铠甲,马背上身姿挺拔,哒哒的马蹄声下他们出现在了大名府成楼外。青玊的眼神不含威慑,甚至没有傲视,只是简单的平视,虽算不上奕奕有神,但也夹带着一股子英气锐利。她的眼神往迎接的人群中一扫,第一眼就看到了楚淑儿,并没有看向大娘子汪氏。可是汪氏却还是触到了她的目光,锐气的目光,只一眼,触电般赶紧挪开,心中一凛大呼不妙。
当初曾经陷害她被削为奴籍,哪知道一翻身当上了王妃还当上了大随朝唯一的女将军。
没想到这里能看到楚淑儿,没想到父亲的亲眷都随军跟到了大名府。还侯在这里接风洗尘。
在女眷和随从的拥趸下一行人回到了大名府官衙内。青玊被安排在了雪墨阁中。还是由笑绽伺候。
笑绽见到青玊,嘴角的笑扬起来,制都制不住。主子长主子短跟她说了很多她离开后家中的事。
“楚淑儿怎么样?”青玊一边盥沐一边问道。
“五姑娘啊,五姑娘她……”
正说着,五姑娘楚淑儿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出现在门口。只听见楚淑儿自己接着这茬儿说了下去:“五姑娘她好得很。五姑娘定了亲,过了这年节她就要当新嫁娘了。”
青玊一回头看见楚淑儿,乍闻这个消息,一时间还恍不过神,“真的?这么突然吗?”
“突然?你失踪了许久,自然觉得突然。”楚淑儿说这话时,眼眸清亮如星渠,是带着欣喜的。她的裙裾托在地上,天鹅颈骨瓷一般光滑,可是美中不足脖颈右侧有一处刀疤,突兀地竖在那儿。她走到青玊跟前,从衣桁上取下巾帕,递到她面前。
青玊接过巾帕,擦了手,歪着头用星星眼看着楚淑儿,小小地揶揄了一把。“你真的忘了那个渣男。”
“他人品烂,贪赃枉法,危急时刻胁迫他人以求自保。渣男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坏。我只恨自己现在才看清他的本来面貌。”
还以为她是恋爱脑,还以为她会像掰断莲藕一样丝粘不断呢,没想到她斩断得这样洒脱,这样干净利落。
“我活捉了他,他现在就被关在军牢里。你可要……”
“我当然要!”她神色决然,“我自然是要将他加诸给我的还给他!如今他已是阶下之囚,别提我心里有多畅快!”
“行,这就带你去见他!”青玊领着楚淑儿来带关押杨胤远的囚牢之中。狱卒看见来人迎了过来,领着她们往牢房深处走去。杨胤远蜷在最里间的暗室里,血衣脏污,发髻凌乱,听见狱卒走动时钥匙窸窣的声音,他慌忙奔到牢门处,捉着栏杆,声嘶力竭喊到:“来人呐!来人呐!去告诉李青玊李将军,杨胤远愿意归顺于她,杨胤远愿意归顺于她!来人啊,快来人啊!”
青玊和楚淑儿这时走到了杨胤远的面前,杨胤远的目光从青玊脸上挪转到楚淑儿脸上,他定住了。眼前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