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黠睁开眼,就见黑暗的洞穴中有了光明。
那是个长相十分阳刚俊逸的健硕青年,全身微微泛着白光。
山灵石被当做阵眼吸收灵力和魔气,镇压白黠千年,也被白黠蕴养了千年,终化成人形来到了她身边。
他说自己叫白玉。
“还想活着吗?”见白黠醒来看着他一言不发,他又问。
“还不想死。”白黠语气很平静。
一妖一石偶尔聊聊天,聊聊山门过往。白玉作为无望山灵玉,其实是无望山之灵,他知道山门内从古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所有人灵魂心境的样貌。
既然都不想死,也不能妄想有一天,哪个人路过就能把封印解开,所以,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各自修炼。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忽然有一瞬间,白黠神识被一个强力扯出了道身。
再睁眼,她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位弱小的少女,右边颧骨处一大一小两颗横向排列的红痣格外清晰,那是白玉承诺要给她找的羁绊。
她还看见了死去的乔宽,年少的容锦年,胡子还只是花白的娄亦。
自己居然回到了千年前,容锦年刚入山门的时候!
而闻人凖收的徒弟并不是容锦年?
那一刻,她也以为这只是白玉趁她入定为她安排的另一场美梦。
然而一切都是真的,她们差点没被无尽的雷劫劈死。
小羁绊好小一只,在她这活了几千年的大魔君眼中宛若新生婴孩,却有着神奇的韧性,居然拉着她逃过了法则雷劫。
她很快从雷劫中清醒过来,看着倒在她怀中的小人,她做了个决定,——不管这是怎么发生的,不管是不是一场梦,她都要在这个时刻,这个一切尚能挽回,所有人都还活着的时刻,抹杀容锦年。
所以她让白玉护送方柔回矩城,自己远远跟着容锦年回了山地容村。
这时候的容锦年才炼骨初窥,以白黠的修为,杀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耗子。
但意外再次发生了,在她出手时,无形的法则之力将她刚要发动的灵力全部逆转,破坏了她体内灵流潮汐的秩序。
就在她悲愤到差点再次入魔之时,颈间羁绊灵纹灼热起来,方柔的脸浮现在眼前,让她强制压下了心绪和伤势,调头赶往矩城。
也许这就是羁绊的意义,有了牵挂,走世间路就不会处处选最绝的那条道。
随着庞大灵力涌入的不单单是白黠海量的记忆,更有属于白黠的温暖灵力。
方柔仿佛伴着白黠走过了这千年时光,压抑而憋屈。
一滴泪滑落眼眶,坠落在白黠脸颊上,划出一道泪痕,就好像是从女人眼中流出的一样。
接着又是一滴。
再一滴。
在白黠向方柔呈现的这数千年记忆里,她没有哭过。
可方柔哭了,无声,无言。
她没有抱着白黠痛哭,也没有说出只言片语的安慰,因为灵融之间,她们本就两心相通。
感受到方柔情绪,白黠有些不舍地松口,半跪在方柔的书桌旁,细细看着对方眉眼。
她已从灵融中知晓了方柔对自己经历、想法、过往以及选择的反应,当下心情和方柔不同,有些轻松,又有些欢喜,一对毛茸茸的兽耳欢快地抖动着。
方柔没立刻整理从白黠记忆中看到的信息,也将心中白黠是重生的震惊放在一边,只是顺应自己此刻心意,抬手捏住了白黠的耳朵。
那比常人略高的温热和柔滑触感让她捏着那毛茸茸的拇指和食指忍不住轻轻捻动。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上班,就是和佃户为地主干活来养活自己差不多的性质。至于曹英,算是个包工头吧。在我出生长大的那个世界里,有一本叫《成神道》的话本,讲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故事。准确来说,讲的是容锦年从入山门到成为真神的传记。”
方柔一边揉捏着白黠的耳朵,一边整理词句回答了白黠之前那个问题。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方柔。”
方柔说的这事儿,白黠的确从方柔的记忆里看到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柔声轻道:“你就是你,其他的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我的羁绊是你,这很重要。”白黠郑重道。
带着方柔重新走过那些过往桥段,白黠回过味儿来,也想起了关于阴阳静心佩的这个细节。
原来方柔从一开始就不介意她会成魔。
原来通天道前,登天路上,方柔顶着重伤也要登顶的理由,居然是为了自己此生最痛恨的那一幕不再重演。
想到这,她喉头哽咽,双眼微热,银眸中的光如微风中的烛火摇曳不灭。
方柔嗯了声,想到了别的事情,手上的力道不经意间加重了些许。
“嗯~!”
白黠发出了声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痛苦的哼声,红着眼尾嗔望着方柔。
“不舒服?”方柔放轻了手上力道。
白黠转头,将另一边耳朵凑到她手边,用很文弱的声音说:“这边。”
两人之间的互动变得有些微妙。
变得更微妙的,是综合信息后,方柔的世界观。
明显的,白黠记忆中的情节和小说的剧情重合,却又不完全一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