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之罪，楚大小姐如何辩解？”

楚池知道逃不过去，挺直身板道：“无话可说。”

栾秉冰冷的眼眸打量她半晌，片刻后才抬手道：“带走！”

后边两个侍卫过来押她，她甩手挣脱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谭念念焦灼道：“迟迟！”

楚池回眸对她一笑：“念念，我没事，你待在这别乱跑。”

谭念念又往前奔走几步：“迟迟。”

楚池对她摆摆手没回头地跟着栾秉离去。

日落霞辉，疏影横斜，浮云舒卷，远处深山镀上金黄余光，城中满是烟火气。

楚池挑帘看，心里不解，栾秉向来遵守法度，是那皇帝最忠诚的走狗，今日怎么改了性，不但没将她押入囚车带走反而让她坐上自己的马车同行。

眼前之人阖眸而坐不动如山。

楚池细细打量他，身着墨绿色锦绣袍，眉眼修长鼻梁高挺，脸庞线条分明，更显硬朗。

“菩萨面，蛇蝎心。”楚池喃喃道。

“一直盯着我作甚？”他未睁眼，声音却气势十足。

楚池尬笑道：“没什么。”

“梅屿山是你的手笔吧。”他忽然睁开眼，手撑在腿上与她平视。

楚池装傻，别过脸心虚道：“什么梅屿山，不认识。”

栾秉冷笑，伸手掐住她修长的脖子往自己这拉：“你不是楚迟。你究竟是谁？”

楚池蹙眉干呕着拍他手。

他松开手，眼神似是要把她看穿。

楚池大笑，笑容越来越冷，她叉腰翘腿道：“我确实不是楚迟，我是你爹。”

栾秉瞪她许久才缓缓吐出：“楚迟，你真的很有勇气。”

“谢谢。”她毫不吝啬道。

栾秉冷哼一声，靠在枕上半眯着眼道：“真是一只小狐狸，不过小狐狸，你知道是谁非要让曲直去围攻那梅屿山的吗？”

“明知故问，”楚池瘪着嘴愤愤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尚书左丞借调户部银财贿赂官员，你可知是什么罪？”

楚池一下便惊住。

当日她离开时间久，晏景清惊慌失措之下确实可能干出此事。

“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只是同你说道说道。”栾秉颇有些得意地笑笑。

楚池恶狠狠地瞪着他，不发一言，心里却在盘算他话的真假。

车子拐个弯，栾秉又漫不经心道：“小狐狸啊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把别人送进虎口，会有别的女子替你去死？”

楚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栾秉从后头掏出圣旨扔给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谏议大夫郭风运嫡女郭氏恪恭持顺，秉性端淑，持躬淑慎。逢上涿国使出平代成王求娶，兹承皇太后谕，加昭和公主，特赐嫁百八十抬，和亲上涿国。”

楚池看着这省事的圣旨，吐槽道：“这皇帝还真是图省事，比我之前抄作业还敷衍。”

他疏离的瞳孔蓦地一震：“楚迟，重点是这个吗？那谏议大夫郭风运区区五品小官，年过四十才得一女，他矜矜业业为社稷，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赴死。”

“所以呢？”楚池像是听了很好笑的笑话，“所以我就不该逃婚，应该让我去替她死是吗？栾秉，你别道德绑架我，我没道德。”

栾秉哑言，不再出一字。

“你这么伟大，为什么不去帮她？你既然知道皇帝不仁，又为何与虎谋皮？你不过是放不下你现有的身份和权力。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道德绑架我？连你一个尚书右丞都办不到的事，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么去拯救她们？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弱者就只能被淘汰。”

车马停住，栾秉拉她下车宣读那份圣旨。

年过半百的老人，哭得晕厥过去，再无生气。

他一生只一妻一女，妻死后女又被逼上绝路，他也再无活下去希望。

有些时候，能支撑人活下去的往往是希望，只一点便足以。

楚池饶是再冰凉的心也有所触动。

她是这本书的主角，主角的路就是无数无辜的炮灰铺成的。

她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于是她只能把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到作者身上。

【你这个无情无义只会乱写的坏女人！！！我讨厌你！！！】

【你在我这发什么癫。】

【为什么炮灰就必须为主角去死！！】

【因为她是炮灰啊，炮灰不死主角怎么成长啊，你见过哪个主角是风平浪静地一下子成长的？】

楚池竟觉得她说的极其有道理，无法辩驳。

算了，炮灰就炮灰，只不过是一次元没有灵魂的纸人而已。

她现在自己都朝不保夕，还去管别人的事做什么。

栾秉没有带她回大狱，而是将她带回家中圈禁起来。

【恭喜小主解锁支线任务：出逃，任务奖励1晶石。】

次月，便传来谏议大夫嫡女郭氏身陨的消息，尸首异处，骸骨无存。

楚池听着栾秉冷脸道此事，握筷子的手还是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