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可以废掉你们的修为,再抹除这一段记忆,让你们继续回家乡当百姓。如若有此想法我亦会支持。”
笑话,在得了长生之福后,万千行者中,几何愿埋头捧起泥土。
“我们在门外有相应的外门组织,如最后未进内门,我会按照你们的意愿分配去处。”
当然有句话他没说——自停云门成立已来,几乎每次内门大选都只留下一两个人。
为了不打消弟子们的积极性,离虚只能先按耐住自己浇冷水的心,毕竟这么几百年也这么过来了。
正在他欲准备宣布具体项目之时,鱼知回来了。
“如何?”离虚传音道。
“不太妙,目前仍没有发现小师妹。我的神念是在两仪阁内消失的,如若不出意外小师妹应当就在两仪阁内。至朴师叔本让我先回来,在我坚持留下而后师叔便想强闯,但守阁弟子说两仪师叔生前告诫道不可用暴力闯入,这阁内有他设下的守护禁制,不让弟子进入也是为了保护弟子免受其伤,按理来说应当没有弟子能够强闯进去的,但小师妹她……”
说到这里,鱼知的传音微弱了下去,她捻了捻袖口,等待师父回话。
“也罢,那就让青尘守着罢。”离虚指尖不自觉比了个剑诀。
“此次大选便还是由我主持,你且去弟子居一探。此次多半不是那弟子故意为之。”
“是。”
……
半晌之前。
冷雨泠前脚踏进弟子居,后脚就天旋地转。
脚下依然是木头的质感,但是站定后冷雨泠嗅到了隐约浮现的果香。在闻到果香之后,她便发现自己的内力无法与外界沟通了。
抬头望去,天穹是望不到顶的螺旋木质楼梯,四面无窗,但冷雨泠仔细分辨后能够确认闻到的果香是柚香。应当是大个的,深秋成熟的柚子。
但此处密不透风的样子……怎会有柚子香。
而后她感受到了微风。所以此处只禁止了内力与外界的沟通。
冷雨泠习惯性地将右手摸向身后的弓——没摸着。
她倒是忘记了这弓已然在与那位长者的对战中以身殉道了。
等是等不来结果的,只可以身破之。她警戒着轻手轻脚地从螺旋梯的底部开始随着梯子一同攀升。
十步、五十步、一百步、五百步……直到两万步后,她终于登顶。
在试着踩实身前的木地板后,她才抬眼大量前方:这是一个静谧的茶室。
但是这茶室似乎刚刚还有人坐在蒲团上品茶一般,桌上的茶仍氤氲着白气,蒲团甚至还有承重后的凹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冷雨泠不敢继续妄动,既然是被迫传过来,那便不是什么好地方,应当是某个门内禁地。而看此处大体装潢,应当不是牢狱或者密林,而是某个人的活动之所。
唯一的线索应当是前面的茶案了。
茶案边有文房四宝,这墨研了些许便将其搁在砚台上,墨还是湿润之态,再看茶杯边的宣纸上只用最大号的毛笔挥毫道两字——“两仪。”
二字整体呈现遒劲而板正的状态,仅仅观字来看,写下二字之人应当是沉稳而大气的性格,但二字只有一点奇怪:“仪”字末尾的一捺却猛地抖了一抖,而后斜斜地歪出去,边上还遗留下一个墨点子与成片洇开的墨渍。
“两……仪。”
越念越熟悉的二字几乎要让谜底呼之欲出,某个文学课角落的记忆让冷雨泠在脑海里是翻来覆去地找,轮廓都逐渐清晰起来,但就是内容迟迟得不到填充,她几乎要将这两个字盯穿,而后瞳孔反射性地一缩——此两仪,应当指的是许老所言之。
记忆中,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午。文习课上的弟子们昏昏欲睡却又惧怕不知何时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的戒尺,只得强打精神听赵老讲经:
“说道,便得知道。”
“何谓道?”
“圣人开篇即点明了!”赵老越讲越激动,“啪”地一拍戒尺,底下弟子们皆是条件反射地一哆嗦。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
“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赵老说到这声音有些沙哑,她扶了扶眼前厚厚的镜片,接着道:“咱们停云门的开山长老里,有一位便是以两仪为道号,弟子皆称其为——两仪道人。”